“知道了娘。”鍾哥兒聽話地出了門。
馮氏恰巧在院子裏給兒子洗臉,一眼瞧見鍾哥兒背著書袋與景雲兄妹下了山:“碧兒,他們這是去幹嘛?”
“上學。”碧兒把自己的衣裳洗好,晾在了繩子上。
“去哪兒上啊?”馮氏好奇地問。
碧兒答道:“村子裏有個私塾,孩子們都在那兒上課。”
“女娃娃也能去啊?”馮氏咋舌,她印象中,姐們上課都是將夫子請回家中,不與少爺們一塊兒求學的。
碧兒最先知道望舒也在私塾上學時與馮氏的反應一樣,一般私塾都是不收女弟子的,可能老先生人好吧。
馮氏伸長脖子,望著三個娃娃的背影,羨慕地道:“私塾很貴吧?鍾哥兒咋也去了?是給主子做伴讀的?”
原先馮氏認為碧兒做工的時候是個窮鄉僻壤,主子肯定也不怎麼樣,直至住進了這裏,吃了這裏的菜,才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碧兒將繩上的衣裳晾曬鋪平:“鍾哥兒是自己去念書的,老先生為人善良,不收束脩銀子。”
馮氏更咂舌了:“不收束脩啊?咋有這麼好的事?你那老先生不會是個沒……”
碧兒打斷她的話:“娘,你想什麼呢?老先生是村子裏的秀才,學問高著呢,人家不收束脩不是不敢收,隻是不願意。”
秀才在馮氏眼裏就是頂有學問的人了,怎麼在村子裏做了個不收束脩的窮先生?馮氏惋惜道:“他到城裏隨便找點活兒幹,不別的,隨便一個賬房先生一個月也二兩銀子呢!”
人家就不是為了錢。
碧兒不想與馮氏了,免得到最後又給吵起來。
碧兒端了木盆回屋,馮氏叫住她:“碧兒,你你弟能去念書嗎?”
碧兒給了她一個想都別想的眼神,回了屋。
馮氏拍拍兒子:“自己去茅房。”
碧兒弟弟去了。
馮氏追進屋,笑眯眯地看向女兒:“碧兒,你一個月多少月錢啊?”
碧兒警惕地看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馮氏道:“你看啊,你在這兒吃得好、住得好、又能念私塾,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兒,娘就想問問,還有沒有活兒幹?”
碧兒道:“你和爹不用幹活,我給你們買座宅子,讓你們頤養年。”
馮氏臉色一沉:“養什麼養?那錢得給你弟弟留著念書娶媳婦兒!我跟你爹還幹得動!”
碧兒的胸口真是堵得慌:“那筆錢夠給你們買宅子,也夠給弟弟念書,至於娶妻,他長大了不會自己掙嗎?你們都一把年紀了,不要出去幹活兒了。”
馮氏嗬斥:“少打那筆錢的主意,錢是你弟的,你一個子兒都甭想動!”
她掙的錢怎麼就變成她弟的了?她是姐姐,貼補弟弟可以,但要不要把自己的血給弟弟喝?肉給弟弟吃?
從前怎麼沒發現她娘這麼不可理喻?
碧兒氣悶地放下盆子:“我去上工了!”
馮氏拉住她:“哎,我話沒完呢,到底有沒有活兒幹?”
就自家娘親這性子,非得上頭無數個林媽媽壓著才不敢翻出浪花,真到夫人身邊做事,還不得把夫人的別墅作出幾個洞來?
“沒有!”碧兒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馮氏咬牙:“死丫頭!”
盡管碧兒拒絕了馮氏,可馮氏沒有死心,馮氏原先對山上的期望值太,乃至於到了這邊,被各種驚喜衝昏了頭腦,山上除了不夠繁華之外,什麼都比城裏強。
城裏的下人想要頓頓大魚大肉,做夢去吧,一頓給你點肥肉都不錯了,還指不定是主子吃剩了不要的,單單是吃食,馮氏就舍不得離開山上了。
再看私塾,居然不收錢,在京城,最破的私塾一月也得三兩銀子的束脩,這是多大一筆錢呐,在這兒就能給省下了!
這麼一想,馮氏更想試一試了。
早飯過後,阿貴幾人都去了作坊,馮氏沒事兒幹,拿了把掃帚在院子裏灑掃,院子早被七娘灑掃幹淨了,連片落葉都沒有,她也就是做做樣子,可在後院兒做,宅子那位又看不著,馮氏又拿著掃帚走出了院兒。
作坊前搬運食材,倒是掉了不少草屑,馮氏高興地把草屑掃了,又走到別墅門口,想進去把喬薇的前院也掃了。
喬薇正要去鎮上給容老板送貨,出門看到一個穿著醬紫色褙子的婦人,猜出是碧兒她娘,道:“大娘,這兒已經掃過了,不必麻煩了。”
馮氏在恩伯府隻是最末等的下人,沒見過養在香閨的大喬氏,故而並未認出喬薇的身份,不過她依稀覺得這位夫人的相貌有點麵善,她訕訕地笑了笑,道:“我是碧兒她娘。”
“我知道。”喬薇。
馮氏笑道:“我都聽碧兒了,夫人很是照顧她,我在這兒,替她謝過夫人了。”
真這麼疼碧兒,昨日何必還打罵?喬薇好笑地看著她套近乎。
馮氏幹笑著捏了捏掃帚:“我們原先是在城裏做事的,我做管事,她爹是管家。”
管事,管家。
喬薇依舊隻是淡淡地笑著,沒有話。
“在城裏住久了,偶爾來到鄉下,覺得鄉下還挺有意思。”馮氏不住地往自己臉上貼金,“原本呢,我與她爹想在府裏多做幾年,好給她攢點嫁妝銀子,她非不許我們幹了,要給我們買個宅子頤養年,我們還沒老呢,哪兒就能讓她養著了?我是個最閑不住的人,府裏下人好幾百,我是最勤快的那個,夫人屋裏若是有什麼活計,別不好意思開口,隻管告訴我。”
的好像喬薇多麼求之不得似的。
喬薇笑了:“抱歉了,大娘,我屋子裏沒什麼活兒幹,您要是實在閑不住,就給碧兒做兩身衣裳吧,碧兒除了那套新買的衣裳,別的都破了。”
馮氏噎住了。
……
卻徐氏得了配方後,第一時間托關係找到了宮裏的崔總管,並向崔總管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您放心,我的鬆花蛋才是正宗配方,比你在鄉下采購的強上百倍。”
徐氏的丈夫任太醫院院使,在各宮主子跟前兒還算得臉,崔總管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眉眼含笑地道:“據我所知,這鬆花蛋可是獨門秘方。”
徐氏正色道:“當然是獨門秘方,是我家的,那個村婦買通我家的下人,竊走了我的配方,我也是前兩日才得到消息,立刻把那吃裏扒外的丫鬟一家攆走了。”
“這麼,配方原先是夫人的?”崔總管笑著問。
“是。”
崔總管笑了笑:“既是一樣的配方,為何你的又比她的強上百倍?”
“我……”徐氏哽了一下,道:“配方是一樣的,可其中會用到一些市麵上難以采購的藥材,她一個鄉野村婦根本買不到,隻有我們靈芝堂才擁有這種財力物力。”
崔總管若有所思:“可雜家吃著那鬆花蛋,口感不錯啊。”
徐氏歎道:“口感是不錯,可於身子是有害的,長年累月地吃,定要吃出毛病來。”
崔總管的麵上掠過一絲錯愕,沉思片刻,又道:“不知夫人的配方從何而來?”
徐氏溫聲笑道:“崔公公可還記得我大哥大嫂?”
崔總管的麵上浮現起了一絲敬重:“崢伯爺與沈神醫,雜家自是記得的,莫非這配方……”
徐氏點頭道:“沒錯,這配方正是我大嫂自藥穀帶來的,崔公公也知道我大嫂是江湖人士,出身不高,拿不出什麼值錢嫁妝,都是一些醫書、醫典、藥方,這鬆花蛋正是其中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