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嫋嫋檀香的禪房,一位麵色安詳的老夫人靜靜地躺在木床上,她的麵色微微泛白,眼底鴉青一片,太陽穴上有一處淡淡的擦傷,已擦了藥膏,不日即可痊愈,隻是她身上的病——
“女先生,我家老太太究竟如何了?”榮媽媽無比擔憂地問。
被喚作女先生的不是別人,正是叱吒整個犀牛鎮的容積二當家、青龍幫幫主,喬氏薇也。
喬薇活了兩輩子,頭一回被人稱作女先生,瞬間感覺好牛逼的樣子,連胸脯都比往日挺高了些,語氣淡淡道:“老夫人是中風引起的吐字困難、失語、突然跌倒,加上一宿未眠,身心疲倦,便暈過去了,若她能及時醒來,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隻不過,中風是中風的先兆,多數出現中風之征兆的患者,都會在一個月之內發生真正的心腦血管疾病,也就是我們的中風。”
榮媽媽這個年紀雖未經曆過中風,但身邊不少比她的都攤上了,中風之後人不能話、不能行走,吃藥似乎也沒用,隻能慢慢地養著,運氣好的養回了一些生機,運氣背的就那麼去了。
沒想到老太太每月都請太醫看診,還是患上了這種棘手的病。
“幸虧碰上了恩人,不然我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榮媽媽抹淚。
喬薇微微一笑:“區區事,不足掛齒,你們先去備點燒酒與火燭來,我為老太太施針,隻要老太太醒了,暫時就沒什麼大礙了。”
榮媽媽擦了淚,吩咐珠兒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買燒酒和火燭?”
“是!”珠兒忙邁著步子出去了。
等待燒酒與火燭的空檔,喬薇與榮媽媽起了需要注意的事宜:“中風是個警告,就算老太太醒了也不能掉以輕心,我鄉野遊醫一枚,醫術淺薄,勉強救救急,當不得主治大夫,回京後,記得找太醫再瞧一遍。”
榮媽媽道:“恩人快別謙虛了,老太太兩次命懸一線都是你救回來的,你醫術淺薄,那外頭那些大夫是什麼?”
喬薇心道,我是真的醫術淺薄啊,我連針灸都是第一次呢,能不能把你家老夫人紮好都是個未知數……
不過她心意已帶到,相信以對方對老太太的看重勁兒,定會再請名醫為老太太複診的。
“記得別再讓老太太操勞,更別讓她受刺激,什麼激動人心的消息,甭管好的壞的,都別到她跟前,她激動不得。”
榮媽媽認真地點點頭:“好,我記下了。”
頓了頓,想到什麼,榮媽媽又客氣地問:“對了,恩人是為何出現在寒山寺?是來這兒上香的嗎?”
喬薇眼神微閃,牽了牽唇角道:“我不是來上香的,是約了……人談生意。”
榮媽媽頓悟:“原來如此,那……你在禪房待了這麼久,是不是耽誤你與人家的會麵了?你快告訴我那人姓誰名誰,長什麼樣,我差人去找。”
喬薇笑了笑,道:“不必了,不是多大的生意,人家瞧不上我,我也懶得倒貼,正愁怎麼拒絕呢,沒見到就沒見到吧,許是意如此。”
她是真不想見冥修他爹,她連他姐都不想見,他們現在的關係還太淺,遠沒到見家長的一步,何況他倆將來會怎樣尚是個未知數呢,這麼早見了家長,屆時不成,多丟人!更別提,他爹根本是來埋汰她的,她就更不想見了。
要不是為了賺那五兩銀子,她才懶得上京一趟呢。
榮媽媽嗔道:“你可別怕麻煩才故意這麼,我們人多,幫你找個把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今的事全因我們而起,該由我們出麵向像對方賠罪,解釋清楚你遲到的緣由。”
喬薇最怕這種非得替你張羅的,就因為是好意,所以拒絕起來十分辛苦:“真的不用,你坐下吧,再硬來我可就走了。”
“別別別,我不了。”榮媽媽生怕她甩袖走人,那誰給老太太施針?榮媽媽給喬薇泡了一杯從姬家帶來的茶葉,淡淡的茶香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將檀香都蓋了下去,“我瞅著恩人年紀不大,竟已經跟著家裏做生意了。”
喬薇臉眼睛大,膚白腮紅,一笑兩個淺淺的梨渦,看上去比十五六歲的姑娘還水嫩,榮媽媽一直當她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
喬薇笑笑,自己與這群人不熟,沒必要把家底揭給對方看。
榮媽媽幹笑了兩聲:“其實,我們也是約了人才會大熱兒的跑到山上來。”
“哦?”喬薇喝了一口茶,真香!
許是喬薇救了老夫人兩次的緣故,榮媽媽對喬薇很是喜歡,換別人隻見過兩次麵,她是絕不可能如此推心置腹的,但喬薇讓她感覺很親切,她道:“我家少爺最近在外邊寵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與別的男人有了孩子,而那男人恰巧又是我家少爺的侄兒。”
這橋段怎麼那麼像她和冥修以及胤王那個王八蛋?
榮媽媽接著道:“老太太自是不同意,便想方設法將逼那個女人離開我家少爺,偏偏那女人厲害得很,把老太太派出去的人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弄得人家現在都神誌不清。”
這橋段不像她了,她可沒把誰教訓得神誌不清,確切的,是建了別墅後,還沒誰上她家找過茬。
榮媽媽又道:“我其實不讚同老太太這麼做,少爺血氣方剛,正當情愛濃厚的年紀,會為一個女人著迷再正常不過,待到少爺玩心淡了,那女人就沒什麼意義了,我就勸老太太呀,別衝動,可老太太不聽,非連夜寫了一封信,把那女人約來寺廟。”
等等,這橋段又像她了。
“那女人……不會還訛了你們家銀子吧?”喬薇試探地問。
榮媽媽一拍大腿:“哎呀,恩人你真是料事如神呐!那女子的確訛了我們家銀子!足足十兩呢!不給銀子,不上路!”
放屁!
姑奶奶隻要了五兩!
另外五兩,是你家丫鬟自個兒貪進腰包了吧?
世界可真啊,自己隨隨便便救的一個老太太,居然就是冥修的祖母。
那姑娘不把話清楚,害她以為今兒約她出來的長輩是冥修他爹呢。
如此來,喬玉溪費盡心思討好的對象也是這位老人家了。
NND,自己還送過她鬆花蛋呢!
居然到頭來,她想教訓自己?
冥修那麼好的男人,怎麼會有個如此不講理祖母?
跌破眼鏡!
喬薇故作困惑道:“什麼女人如此厲害?訛你們銀子,還把你們派去的人教訓傻了,不會是你們派的人太弱了吧?”
榮媽媽擺手:“不是不是,咱們派的是府裏最厲害的護衛。”
嗶了狗了,她怎麼不知道別墅來了個護衛?
榮媽媽若有所思:“不過他也不知受了什麼驚嚇,那晚回來後整個人瘋瘋癲癲的,嘴裏喊著什麼‘毒不死的狗’,‘力大如牛的娃’,恩人,你是大夫,你這可能嗎?世上怎麼會有毒不死的狗和力大如牛的娃呢?”
嗬嗬,不好意思,我家白和望舒就是。
當然,這也是喬薇第一次聽白毒不死,她又沒給白下過毒,原來她家白毒不死啊,以後可以拿白試藥了!
白:突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喬薇夜裏從未離開過孩子身邊,除了昨晚給七娘看診。
好哇好哇,居然趁著她不在,欺負她孩子!
“榮媽媽,火燭與燒酒買來了!”珠兒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
榮媽媽看向喬薇:“有勞恩人為我家老太太施針。”
喬薇裝模作樣地翻了翻荷包:“哎呀,不好!我忘帶金針了!”
……
救一個一醒來就要整她的人,她腦子秀逗了不成?
上輩子救死扶傷的喬醫生已經死掉了,現在隻有為非作歹的喬幫主。
也別指望她像恩伯府千金那樣去討好誰。
事實證明,討好全無用處,恩伯府千金不還是被退了親?
所以她呢,就別用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了,那種“我對你孫兒是真心的求你們讓我們在一起”的苦情戲碼,她實在是有些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