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娘問道:“他考得咋樣他自己沒呀?”
喬薇就道:“沒有。”
是真沒有,當然她也沒問,倒不是不關心阿生,而是連景雲與望舒的也沒問,考試這東西,考前問問就罷了,考完了再問能問高個幾分不成?
盡人事,聽命,如此而已。
趙大娘苦惱地揉了揉衣角:“這孩子,半點不讓人省心呐!”
羅大娘寬慰她道:“你放心吧,阿生這麼厲害,肯定能上榜的!他和大人考,都考過了,一群孩子,那不就是菜一碟嗎?”
“是這個理!”趙大娘心裏舒坦多了,起身告辭,喬薇也趁機開溜,否則又得被“逼婚”。
喬薇拎著大包包的東西,孩子們也人手抱著一袋,就連白都馱著一盒鳳梨酥,“浩浩蕩蕩”往山上走去,路過劉嬸子門口時,被劉嬸子看到了,劉嬸子心裏那個嫉妒啊,恨不得把他們手裏的東西搶來!
到搶,劉嬸子又想起東村那塊兒地,就是喬薇從她手裏搶走的,越發不舒坦,決定到村長家哭哭,把那塊地哭回來!
反正那塊地已經翻好了,肥也施了,要回來直接往裏種東西就得了!
多省事兒!
幹就幹,劉嬸子立馬關上門,往村長家去了,在路過村口時,被一個富態的四十多歲的女人叫住。
“請問,你是這村子裏的人嗎?”對方問。
劉嬸子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穿金戴銀,很是體麵,應該是個城裏人,她客氣地道:“我是啊,你不是咱們村兒的吧?有什麼事嗎?”
王媽媽一瞅她眼神便知她是個容易上鉤的,客氣地笑了笑,道:“這位大姐叫著真麵善,我想向大姐打聽個人。”對方完,從錢袋中拿出一個銀裸子,遞到劉嬸子麵前。
劉嬸子都多久沒見過銀子了呀!眼睛當即亮了起來,雙手接過銀子,諂媚地道:“你想打聽誰呀?整個村子就沒我不認識的人!”
王媽媽道:“我媳婦兒前幾年走散了,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她。”
“你媳婦兒啥樣啊?”劉嬸子問。
王媽媽用手比了個身高:“大概這麼高,瘦瘦的,挺漂亮,笑起來有一對梨渦。”
梨渦?這不就的是喬嗎?
劉嬸子道:“我們這兒倒是有個女的和你的差不多,帶著倆孩子,龍鳳胎。”
王媽媽眼神閃了閃:“那……許就是她走散時已經懷孕了吧?她啥時候來你們村兒的啊?”
劉嬸子回憶了一番:“大約……兩年前吧。”
大姐明明是五年前被趕出家門的,難道對方不是大姐?又或者,大姐在外頭住了三年,最近兩年才搬到這邊?
“你兒媳是不是姓喬?”劉嬸子問王媽媽。
王媽媽點頭:“是的。”
劉嬸子甩了甩帕子:“那就是她了!她和她孩子住山上!我帶你去找他們!”
王媽媽拉住了劉嬸子的手,意味深長地道:“等等,先不急,我都幾年沒見她了,有些事總得打聽清楚是不是?”
劉嬸子很快明白了她的話外音,笑著給了個我懂的眼神,隨後,瞅了瞅王媽媽錢袋,王媽媽大方地給了她一個銀裸子,她笑眯眯地收下:“問吧!你問啥我啥!絕不含糊!”
王媽媽向她打聽了大姐的情況,發現基本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譬如,對方連大姐叫什麼都不清楚,隻知她姓喬,至於她籍貫何處,家中尚有何人,為何流落此處,孩子父親是誰,她一概不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大姐的男人已經死了,而且是進村之前就死了。
王媽媽想,大姐一定是成了親的,否則哪兒來的孩子呢?她可不認為大姐有膽子未婚先孕。
隨後,王媽媽又問了一些性格與做派上的問題,越聽越驚訝——會殺老虎、會下地幹活兒、會上街做生意,與人打架、與幫派結怨、四處勾搭男人……
劉嬸子的嘴裏向來吐不出好話,她又如此討厭喬薇,自然地添油加醋一番了。
也虧得她這麼添油加醋,弄得王媽媽根本不敢相信對方是自家大姐,而懷疑隻是一個與大姐長相酷似的人。
“你的都是真的?”她正色問。
劉嬸子拍拍胸脯道:“你去村兒打聽一下我劉翠花,看我是不是這十裏八鄉最實誠的人兒!我從不假話!”
如果這個村婦所言不虛,那對方一定不是自家大姐,可萬一她的話裏添了水分呢?
一番權衡後,王媽媽決定依照夫人所言,留下來徹底查探清楚。
……
在京城折騰兩日,耽擱了不少生意,容老板估計要炸了,翌日,喬薇不到四更便起了,做了一百個紅棗山藥糕、一百個核桃酥。
油鍋裏嘶嘶的酥炸聲,在淩晨的山間顯得格外清晰,鳥兒叫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全新的一開始了。
喬薇如今已不用籃子提點心了,而是買了幾個多層大食盒,這食盒的妙處就在於每層都有鉤子,想要幾層裝幾層,一層二十個,兩個五層的大食盒便夠用了。
一切準備就緒,才蒙蒙亮,她進屋,見兩個孩子香甜,薄薄的晨光透過窗紙照在二人臉上,那種寧靜而祥和的感覺,讓人心頭不自覺地發暖。
她親了親兩個家夥的額頭,去廚房做了早飯。
她發現孩子們很偏愛有點湯水的東西,比如羊肉粉絲湯、羊肉泡饃、灌湯包,家裏兩沒買菜,新鮮的肉已經沒有了,隻有皮蛋與熏肉,她切了點薑絲與青菜,熬了一鍋皮蛋熏肉粥,又烙了兩個又薄又脆的茴香芝麻餅,回屋時,景雲已經起了,正坐在床頭穿褲子,大半個屁股露在外頭,見娘親進來,“嚇”得往被子裏一鑽!
喬薇笑得不能自已,才幾歲呢,就知道害羞了,洗澡的時候她啥沒看過?
喬薇走過去,揭開被子,給他把褲子穿好,他臉紅又別扭地跑出去尿尿,開心極了!
吃過早飯,喬薇將兩個孩子送去老秀才家,隨後拎著食盒坐上栓子爹的馬車,去了鎮上。
入京前一日,喬薇便請了假,算上二十六、二十七兩日,已經整整三日沒往容記送點心皮蛋,容老板的確快炸了,在櫃台前踱來踱去,好容易看見栓子爹的馬車,一個箭步飛了過去!
“喬!”
蓋因二人基本熟絡,稱呼上也親近了許多。
喬薇被這一嗓子嚎得心肝兒一陣亂抖,差點把手裏的食盒給摔了。
容老板火急火燎地打了簾子,看著她提著的兩個大食盒,激動得兩眼放精光:“我來我來我來!”
罷,伸手將兩個食盒接了過來。
但食盒太重了,他根本拎不動,才走一步,臉便漲成了豬肝色。
“還是我來吧。”喬薇將食盒接在手裏,輕輕鬆鬆地進了大堂。
容老板:“……”
喬薇把點心交給了六,六拿去廚房裝盤。
容老板跟過來,略有些不滿地道:“我的蛋呢?你已經好幾沒交貨啦,知不知道客人催呢?”
一個皮蛋賣兩百文,還真能賣到客人催的地步,不得不,容老板的確有兩把刷子。
喬薇笑道:“我今早做了一點鬆花蛋熏肉粥,發現蛋還沒有完全好。”
真相是,好的那一罐子昨送給陳大刀了,今早做的是平常散裝的幾個自己吃的,下一批要等一號左右才能出來。
容老板撇了撇嘴兒:“你一笑就沒好事!肯定又誆我!”
喬薇笑出了聲,這回,是真被他逗笑的:“我答應你,三號之前給你交足兩百個!”
“這還差不多!”容老板總算沒那麼不開心了,將喬薇請到自己的賬房喝茶,“對了,你倆孩子去考神童試,考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