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一柱多香的時間過去,對於即墨斐來講是極為漫長的。即墨家的存亡,在此一舉。
赫連終於放下敲打著桌麵的手,看向即墨斐:“好,那麼,老四,你帶著一隊人去翼州即墨家守著吧。”
即墨斐欣喜不已,當場作出承諾:“好,三日後,我來請將軍去點驗糧食。”
送走即墨斐,下頭一人閑閑地開口:“這小子,不是說和小姐決裂了嗎?怎麼小姐還答應幫他?”
赫連喝口茶,語重心長:“這是在幫還是不幫,誰又說得準呢?”
其實淺淺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真的死了心了的。可是這樣的事情,誰又說得好呢。有些事情,並不是告訴自己不要再想就能不去想的。
如果可以,淺淺真想讓自己忘記過去的一切。就不用像現在,明明隻是想躺在院子裏看天,卻在看到天際流雲的時候想起他那一身繡了祥雲的華服,更不會想起穿著那套華服的他清俊得恍若天人。
雲舒端來茶水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著淺淺又在院子裏發呆。輕輕歎一口氣,雖然小姐做的決絕,可是這背地裏,有多傷有多痛其他人又怎麼知道呢?
外人都以為小姐堅強之至,即使是熟悉她的人也會這麼覺得。可是日夜服侍在小姐身邊的她卻知道,小姐隻是把那些傷痛默默地收在心裏,沒人的時候才獨自細細品味那樣的滋味。
她雲舒自從出生以來,雖然是個奴婢而已,可是家裏爹娘疼愛,弟弟妹妹很懂事,從來不曾經曆過小姐這樣被至親至愛之人所傷的日子。
可是自己隻是想了想,就覺得很受不了了,小姐應該很疼的吧。
淺淺一眼就知道雲舒的心思,可是她活躍不起來,隻是淡淡安慰雲舒:“放心,我沒事。”可她這樣一副樣子說出來,任誰看都會覺得她有事。
今晚,她要去見即墨斐。可是現在才剛過了晌午,她的一顆心就一直在劇烈地跳動,平和不下來。
七年的愛戀啊。淺淺心想,她雖然把他放在心裏七年,可是現在才發現,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用像現在一樣辛苦地複仇,若是她當初選擇安安心心呆在卿家,年紀到了就嫁給即墨斐,也是會幸福的吧。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將近半年了,可是他依然時不時地跳入自己的腦海。要將他忘卻,就像生生從自己心上剜下一塊來,疼的緊。
流雲慢慢在眼前變得模糊,淺淺迷迷糊糊地想,原來疼也是很累人的啊。
已經到了落葉的季節,淺淺一路過來,踩著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他在的地方一步一步越來越近,逐漸放大的景象讓她想要逃開。
可是,她不能。
夜深人靜,即墨斐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來,放下棋子,正襟危坐。
似乎覺得他這樣的反應有些好笑,淺淺勾起唇角:“即墨家主這副樣子,我難道是洪水猛獸麼?”
即墨斐並不在意:“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有事嗎?”
既然他已經這麼說了,就沒什麼好繞圈子的了。“據我所知,即墨公子和安臨君已經談崩了吧?”
“那又如何?”
“即墨公子還是不想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麼?”
即墨斐聳聳肩:“上次我給你了,可是你不要。機會隻有一次,你沒有珍惜。”
雖然話不重,可是淺淺知道他不會再改變主意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需要苦苦琢磨他的心思才能摸透他的用意?
淺淺兀自低頭,慢慢吐出那口憋在胸腔很久的氣,起身離開。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來,是為了見他,還是來找他拿東西。或者兩者都有吧。
看來他已經對自己不念舊情了,上次已經給我了,這樣的推脫之詞他也會說?他什麼時候給過啊。
一樣東西電光火石間在淺淺腦海裏閃過,那枚骰子。原先那枚骰子裏安的是紅豆,之前見他搖那枚骰子似乎不像以前一樣會響了。對了,母蠱!
原來他把母蠱藏在這裏,哼,他明知自己不會拿,卻還是給了。算計的好準!
淺淺胸臆間滿滿地全是怒火,算計,這個詞也會出現在他對自己的態度中。你終究還是心軟啊。
原本她還想將那支天羅軍借給即墨斐用一陣子,到時候再收回來,現在看來,那支軍隊,不如就留在翼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