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德光做副總才一年,單位就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總經理兼書記蔣炳良患了腸癌,手術後複發轉移,眼看回春乏術,回頭無望。這就給公司上下拋出了一個誰來頂崗的巨大懸念。5位副手,有希望接替的是3位,新來的德光和一位退二線的不在考慮之列。那三位,按照習慣排名,是郎友來、單德基、相繼權,不用說,他們誰都不願意花落鄰家。
郎友來做了多年二把手,自感是時來運轉的時候了,這次是三個指頭抓田螺,篤定上位,便借探望蔣炳良之機,巧妙地暗示他給一個順水人情,順水推舟,推薦自己。言談之間,他難免露出一點誌在必得、操之過急的馬腳。蔣總跟他的關係本來還過得去,但生病以後人就變得很敏感。敏感向前一步就是過敏,過敏就容易疑神見鬼,考慮問題會劍走偏鋒。他錯認為郎在盼他早點咽氣,氣便不打一處來,躺在病床沒事,正好有閑工夫仔細回憶郎的過失。在縣委分管幹部的副書記和組織部長來看望他,征求繼任人的建議名單時,他拚盡殘軀餘力,上氣不接下氣地奏了郎友來一本,用若幹事實證明,郎老二不是當一把手的料。
單德基與郎不同,他搞“曲線救國”,找了在國家一個部門的同學,送了厚禮,請他跟縣委一把手打招呼,滿以為大帽子扣小頭,十拿九穩,穩操勝券,卻不料一巴掌拍在了馬蹄上——這位縣領導有一種異乎常人的思路:如果你本人直接找我,我很可能提拔你;拉上麵來壓我,我偏不辦。天高皇帝遠,看你怎麼奈何我,還跟組織部長交待:此人不可重用。
相繼權的高見則是“打蛇要打七寸”,直接跑進組織部長在揚州的府中,向部長夫人表示了“意思”。顏部長履任才3個月,不知道他是對人頭不熟,不敢貿然行事,還是原秉一身正氣,拒腐蝕永不沾——動機不必考證,看官且看結果——結果是顏部長把相繼權召去,把銀行卡“啪”一聲扔在他麵前,臉板得一塊鐵似的說:“給你留點麵子,就不交給紀委了,你好自為之。”
隻有李德光,不抱絲毫非分之想,在郎友來代理總經理期間,依舊恪盡職守,每兩周還去鼓樓醫院探望一回蔣炳良。
一次周末,德光和家人吃飯,提起明天準備再去南京看望蔣總,並歎息說:“隻怕看一次少一次啦!”
何德香建議說:“西醫沒辦法,不會請中醫看看嗎?聽珍珍說,許老先生評上全省名醫了,請他去會會診,說不定能救人家一命呢!”
傅智接道:“他也不是神醫。上次——有人得癌症,請他開方子,吃了也沒見效。再說,許老不一定肯去。”她差一點說漏嘴,吐出“幹爸”兩個字來。
何德香鼓勵說:“聽說許先生仁義,你們兩口子再去請,他很可能會把麵子。就是不見效,去也比不去好,起碼能讓病人心裏好過些。”
德光極口讚成嶽母意見,便說服傅智,一起去請許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