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不好意思地笑道:“算我瞎說,聽你電話。”
傅智知道父親內心是擔憂的,第二天下班前查到了結果,立刻打電話到杜玫的小賣部,請她叫爸爸接話。
傅宏忐忑不安地快步來到電話機跟前,喘息著拿起話機,喂了一聲,聽見女兒說:“爸,這下我們都可以放心了,除了那兩顆牙齒,你身體沒有任何毛病。這個星期日你來,我帶你到口腔科把牙治一下,就跟年輕人差不多了。”
傅宏高興起來:“哦,這就好,兩顆牙不影響吃喝,以後再說!”
傅智本來想一鼓作氣,給母親體檢,卻遇娉婷感冒,忙著醫治、護理;金山為父親的肺癌,連續幾次預約她,逢星期天過來,請她出麵找醫生,談手術和化療,把這件事擱住了。
且說黃根富患上癌症,發現已屬晚期,轉移入肝髒,醫生本來不同意手術,因金山的堅決要求,說治不好不怪,才不得已給做了左肺切除,然後實施化療。這無異於破船又遭狂風巨浪,哪裏抵禦得住!兩個月後,病情急劇惡化。他自感大限迫近,要求金山送他回老家。挨了兩天,跟親戚、鄉鄰道別後便含淚而逝了。
因胡玉琴之請,傅宏協助辦理了喪事,深受刺激。黃根富彌留之際的懊悔,胡玉琴、金山和幾位至親的痛哭流涕,遺體被推進火化爐變成骨灰捧出來的場景,讓他醍醐灌頂,明白了糟蹋身體是最大的錯誤。風風光光的喪事、漂漂亮亮的墳墓能有何用?天天進財的加工廠,七天後就轉讓給了別人。妻賢子孝,在大限麵前無濟於事。
被上過這觸目驚心的一課之後,他聽妻子、女兒的話,注意保健了,雖是獨人生活,一日三餐不馬虎,飲食有節,起居有常,重活花錢請人幹,力求自己少病痛,不給家人添亂。
這年冬天,德光探親,傅智跟他商量,給父親慶賀60大壽。何德香勸他們不要白操這個心,等他70歲再說。小兩口不以為然。當傅宏來看望孫女時,二人告知此意。
傅宏說:“吵吵嚷嚷,驚天動地的,讓閻王爺曉得,會怪我張狂,還是悶聲大發財,讓我多過幾年。”他不信鬼神,抬出閻王爺不過是做擋箭牌。
小兩口卻覺得這也許是父親的真實想法,母親有先見之明。
德光假期結束前,夫妻倆在縣城家中辦了一桌家宴,把傅宏和德光爸媽請來團聚,祝酒、點燭、許願、唱《祝你生日快樂》、切蛋糕,程序一個不少,親熱、低調地慶賀了傅宏的花甲之喜,傅宏非常高興。
趁父親高興,女兒提議,把家裏的田轉讓給別人,把豬、雞賣了,跟媽媽一起來這裏生活,協助做做家務就行,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方便照料。
張仁英也給大兒媳幫腔,“既然伢子有這個孝心,你何苦不來享福?我們巴不得呢!”
傅宏搖手道:“還沒到吃閑飯的時候,再說,我嫌這小房子悶人,哪裏有鄉下暢快?我習慣天天下田,活動活動,坐這裏能憋出病來。況且,趁能做,再掙一點老本,將來老兩口不至於完全依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