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離合 5、向未知地進發(1 / 1)

何德香:“想回家她自然會說。”

多多剛才還在猶豫,因為生手帕女人的氣,反倒下了決心,十分爽快地嘣出三個字:“我願意!”聲音很大,就是想讓船上女人聽見。

傅宏笑得合不攏嘴,把擔子遞給妻子,讓她帶女孩先上船,他去跟雜貨店的老板娘打個招呼。

他一路小跑,上了斜坡,穿過馬路,進入雜貨店,對著櫃台裏的女人喊道:“鄭大姐,跟你說個事。”每次來城裏做買賣,都泊船在這河畔,經常順腳到這店裏買東西,彼此已經認得。他把遇見女孩,不想回家,願意跟他們走的情形敘了一遍,又要了一張紙、圓珠筆,寫下自家的地址,說萬一有人找來,就請您交給他們,我們夫妻倆不做沒**的事情④。

他頭上的雪花融化了,幾滴水珠落在紙上。

鄭大姐答應,他才放心地感謝、道別。臨走還跟她買了8個燒餅,拿報紙包好捧著。

回到船上,手帕女人又抱怨兩句,就讓快開船。

戴帽子和光頭男人在後艙外側插好棹樁,從船兩邊拿起兩把木棹,一人一邊打起棹來。

傅宏說,“今天高興,我請客。”打開報紙,先拿一隻燒餅給女孩,又分給紮帕女人、兩個男人、何德香,自己不吃。

何德香把燒餅放回紙包,讓丈夫包好,然後拿出熟藕,給丈夫吃。

光頭說:“你兩口子憑空得了個活寶,一個燒餅就打發我們了?”

何德香笑道:“下次請你們喝酒。”

“唵,這還差不多。”

手帕女人咬了一口燒餅,說:“你們看這丫頭多凶,我都不生她的氣了,她還拿眼瞪我呢!”

何德香陪笑說:“大姐是多心了,我覺著她看人就這眼神。”

傅宏也說:“張仁英,你別跟伢子一般見識。”

多多這才知道拿帕女人的名字。

光頭男人一隻手打棹,一隻手捏著燒餅,嘴裏嚼著一塊,吐詞不清地說:“小姑娘呀,她可是支書娘子,你不能得罪她啊!”

何德香便叫女孩向張仁英說“對不起”。

女孩不言聲,嚼著燒餅,故意看著河麵和岸上慢慢向後移動的房子、樹木、亂紛紛的飛雪。

何德香寬容地笑笑,對張仁英說:“伢子怕生呢,我替她打個招呼吧,她大娘,伢子不懂事,你別計較。”

張仁英“嘻”了一聲,說,“我哪裏跟她計較?看她這樣子,長大了不得了,你們夫妻倆怕不是她的對手。”

何德香笑道:“我相信人心換人心。”

戴帽的和光頭附和道,“這話在理。”

何德香從尾艙拿出一頂舊鬥笠,撣去灰塵,又用自己的衣襟擦去女孩頭上的雪花、水跡,就把鬥笠輕輕地扣在她頭上。

女孩已經不餓了,此刻就是小口品嚐燒餅的滋味。她看見傅宏吃完兩個藕段,去換戴帽子的男人劃棹,叫他關宏林,讓他來吃藕。

何德香用荷葉包一段藕遞給關宏林。

關宏林吃了藕,去換光頭,叫他李勇。

李勇親切、健談,一邊吃藕、喝水,一邊問她話。

問答之中,眾人大致摸清多多的底細:她虛6歲,家在河西,具體地點不肯說,家裏有爸爸、媽媽、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問她爸爸叫什麼名字,幹什麼,她為什麼跑到這裏來的,為什麼不回家,她卻不肯細說。

傅宏和何德香對視一眼,心裏明白,這孩子不簡單,有個性,有腦子,不能小看了她。有一點可以認定,她在家裏不會稱心如意。她的外貌、衣著就是無聲的證明,不想回家的行為也是一種沉默的訴說。隻要好好待她,不愁養不家的。

李勇指著傅宏、何德香叫多多:“你現在是他們家的伢子了,應該姓傅,應該叫他們爸、媽。”

張仁英盯著多多看。

多多低頭不做聲。

傅宏搖手說:“哪能這麼急?還要看她家是不是找她回去呢!”

何德香笑著附和丈夫的話。

眾人不再多說。隻有棹柄摩擦著皮條和棹樁的“咯吱、咯吱”聲,棹板劃動河水的“唰、嘩,唰、嘩”聲,還有無數雪花旋轉、飛舞著墜落的簌簌聲。

多多知道,她離開家越來越遠了,緊張夾雜期盼的情緒在心頭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