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退開之後,那些來不及重新侵入的幼蛛便被毫無遮掩的晾在操場上。這時,一些受驚後又穩定下來的男老師看到昔日同事被幼蛛侵害的慘狀,一時悲憤交加,開始持起掃帚鏟子進行掃蕩。有些回到教室裏的男生操著滅火器,又重新返回戰場,十分鍾後,初初從人體裏強行鑽出來的幼蛛便統統喪命於暴力之下。
這些蜘蛛最恐怖的地方就是能夠侵入人體,一旦它們從寄宿者的體內被認出,甚至被趕出,它們就再也沒有什麼可直得畏懼的地方。充其量是體積大些,相貌醜些,在人的暴力行為下,仍然是被製服的一方。
我站在高處,看著場下混亂的局麵漸漸平靜,不知怎的,心中總感到遺漏了重要的一點。
“賒,一隻蜘蛛一次產卵能孵出多少隻幼蛛?”
“不同的種類一個卵袋內有數隻到千隻不等。”
“那你覺得……掛在宿舍樓牆上的那隻變態蛛,一次能產多少隻?”我一個激令,不安的感覺籠罩頭頂。
“那麼大的卵袋,至少也有數千隻吧。”
那麼多的幼蛛,被發現侵入人體內的卻隻有二十來人,那其他的呢?都躲到哪去了?是我沒有發現嗎?還是它們還沒找到寄宿的軀體,或是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如果是後者當然是最好的,是前者也不錯。可事實上我想得太美了,簡直就是妄想。
當我的不安升級到最高點的時候,恐怖的畫麵就出現了。
從教學樓區那兒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我轉頭望去,赫然見到在綜合樓的樓頂,一排排左搖右晃的人影出現在大樓的邊緣。這些人似乎仍然保持著做操的動作,兩手僵直的舉著,一彎一伸。當他們搖搖晃晃的挨到樓邊時,毫不猶豫的身子一栽,叭叭一聲,熟透的西瓜從高處落地的聲音,沉悶的響亮,之後,腦漿四濺。
由於是在從一高處同一落地降落,這些腦袋開花的人的屍體漸漸的堆積成山。從他們破碎掉的腦殼裏,紅色或白色的粘稠中,爬出一隻隻比拳頭要小上許多的幼蛛,頂多有正常蜘蛛體積的兩倍吧。
“啊——”我忽然感到絕望,在短短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樓底已經積了十來具屍體,然後樓上的人影還在繼續挨著邊,一個接一個的往下栽……
“怎麼辦?現在要怎麼樣才能解救他們?”在這裏死掉了的學生,在我們的世界裏他們又會怎樣?我簡直不敢想像,幾乎要哭出來般的求助於賒。
賒的神色亦是嚴峻到了極點。“那些蜘蛛好像是剛剛才潛入大腦的,如果能阻止他們自殺,或許這些人還有得救。”
阻止?可是要怎麼阻止?
我正要發問之際,忽然天空一片黑暗,一隻巨大的黑影從頭頂上一掠而過,在它掠過的地方,灑下一些細雨,仔細一摸,那不是細雨,是濕滑的細線,是蜘蛛吐出來的蛛絲。
教師宿舍樓後牆上掛著的巨大雌性蛛?它來了難怪眾多未死的小幼蛛們開始反動,欲從寄主的身上出來了。
雌性蛛飛過之後,身後緊緊的跟著一個旋轉著的火圈,那火圈契而不舍的追著它,準確無誤的上下左右,直至最後撞擊在雌性蛛的身上,從它燒焦的毛茸肢體上傳出一陣難味的糊焦味。
哇,誰發的火圈,可真厲害啊。
雌性蛛被一擊擊中,堪堪從半空墜下。它嘴裏迅速的吐出濃稠的白絲,當做緩衝降落。
當雌性蛛出現的時候,樓上搖搖晃晃的人停止了繼續栽下的舉動,他們似乎在觀望著什麼,等著雌性蛛的進一步指示。然而,就在這關鍵的一刻,又一道燃著火的火圈飛速滑過,咻咻咻,一共四道火圈,徑自的飛向大樓頂端的四個角,固定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封閉的符咒圈。
這符咒圈一形成,那些仍想繼續栽下樓的人無論怎樣也無法靠近樓邊了,仿佛被無形的巨罩罩著,僅能在其中痛苦的掙紮。
雌性蛛的肢足在地上爬起,那個擊中它的火圈燒掉了它一點皮毛,雖然影響了它的飛行,但還沒有影響到它的戰鬥力。
雌性蛛的口器大張著,上下蠕動,兩唇間流出白白的泡沫狀的液體,它的上肢前傾,頭頂端的八隻巨眼便滴溜溜的轉著,似乎在尋找著驚擾它之後,製造了這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它的腹體一抽一緊,深褐色腹壁下露出一副由白色的線狀構起來的眼球似的花紋。隨著腹體的抽動,眼球紋案也在蠕動著,看起來就像一隻人類的眼睛在眨著眼皮觀察著四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