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喜歡他麼?”他問得很輕。但在這個香灰落下也能清楚可聞的夜晚,我無法再裝聾作啞。
握著那雙小靴子,我喉頭有些發顫:“從前是喜歡的,現而今是不放在心上了。”
“以前白龍關在天牢裏,你就對我這麼說過,連表情都和那時一模一樣,而後你就將他放了。”
我沒有吱聲,屋子裏安靜得很詭異。
“得成比目何辭死,隻羨鴛鴦不羨仙。這是阿瑤上一世對我說的,嗬……”他低沉的笑著,卻沒有抬頭看我。
我見他神情冷靜得可怕,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突然門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
“帝座,北門的信兵求見。”勤衛佇在門外道。
“宣進來。”重陽依舊低著頭。
踉蹌的腳步聲逐漸接近,隻聽門“嘭”的一記,被個血淋淋的身影跌撞了開來,驚起了門外一地的飛雪。
“稟帝座,無桓宮主帶著手下精兵叛變了!”士兵捂著盔甲上的一個血窟窿,麵色煞青:“現馬上就要突圍成功,衝出界去!”
重陽冷聲:“回去報信,說援軍馬上就來。”
“是!”那士兵費力的站起來,又馬不停蹄的跑去。
“把將領大臣通通宣來!”重陽一聲令下,整個玄淩殿就沸開了。人絡繹不絕的湧出去,又奔流疊浪地打回來。
少頃,一個屋子就站滿了朝臣。
一說:“帝座,援軍這去了有一會了,怎還不見傳信回來。”話剛撂地,天空一道驚雷落在遠處北方,慘烈烈的將天空撕了道口子,瓢潑大雨頃刻而來。
眾大臣見著雨勢,不禁連連擺頭:“不妙啊,這來雨的方向好像是北門。要是是那白龍作怪,就……”
“報!北門突降驟雨,北門二十裏以外的天界餘孽突然殺至。援軍已去,但遭逢宮主的軍隊從門後而來,敵人裏外夾擊,撐不過半個時辰,特請加援!”
“援援援!那些個天界餘孽在外麵忍饑挨餓的盤旋了一個月,他們這些人好吃好歇的應付不了?!”
“去調兩萬精兵從東門出去,繞到白龍的軍隊後麵,指著這些疲乏的軍隊,給我殺個片甲不留!”重陽猛然一拍桌子,那木頭就碎成了渣沫沫,嚇得眾人齊身抖了一下。
就這樣,夜半三更了玄淩殿還燈火興意。來來去去的人如蝙蝠歸巢般成群結隊。
“報!雨勢太大,雲翻水湧,再加上界門之外沒有宮燈,白龍的軍隊忽退忽撤,難以捉摸。現下北門已徹底失守,無桓的叛兵已出界門!”
“廢物!繞後的兩萬精兵呢?”重陽道。
“去的晚了,沒截住……”那信兵哆嗦著。
“沒截住就別追了,留一半在北門駐守,別的全給我回來!”重陽握了握拳:“讓人帶著本座的傳音去魔界調的兵呢?這麼久了沒有音信麼!”
眾人麵麵相覷,安慰道:“當是快了,快了。”
“報!魔族靈王援兵三萬正在路上,快馬加鞭怎麼也得三日後到。至於翼王,成王……還沒表態……”
“親王,這就是本座的親王!白龍隨隨便便就拉攏了,兩個裝聾作啞,一個拖拖拉拉。等我理玩這些雜碎,再和王叔們好好敘敘舊!”
嘭,又是一記驚雷,聲音之大鬧得重陽更加心煩意亂。
我仿佛望見那熟悉的白色衣袂,佇立在重陽猩紅的瞳孔裏,隨即手頭無力,拽著的兩雙小鞋“砰”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重陽聞身轉頭,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鞋子,再是目光一抬朝我身後望去。
對,不是看著我,而是我身後。
我驚異的轉頭,見雪遙穿著薄薄的一層睡衫,赤著腳丫子,一個驚雷下來,她身子便是一個哆嗦:“娘親,雪遙睡不著,雪遙怕……”
原是雪遙……我送了口氣,俯身欲抱她,重陽卻在滿屋朝臣的目光下,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裏。
他眼裏的倦意和怒氣漸漸化成幾分溫柔,撿起地上的鞋子穿到她雪白小腳丫子上:“父君在這裏,遙兒放心睡。”
“那父君陪孩兒一起睡!”雪遙眨巴眨巴眼睛,環顧了四周一圈老臣,敵意的目光。
“現在……父君不能。”
“報,白龍和宮主的叛軍從北門集結殺來,駐守的兩萬暗兵抵擋不住,他們一路從淩霄河殺過來了!”
瞬時,重陽瞳孔裏金光一現,殺意沸騰,他冷笑著:“我還以為這群人要回去緩緩勁呢,這麼急著來送死也是好的。去,調集人馬與我正麵迎敵,留兵五萬鎮守大殿!”
“是!”
重陽轉過身,將雪遙抱給我:“等我回來,我們一家人就真的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