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想起別的女子坐在他懷裏歡笑,想起他穿著紅衣與星索並肩而站:“我不恨他,他殺了我也是該的。我就是貪心,我期望他能再相信我,我期望他心裏一直隻有我,那怕隻有恨。然而,卻都落空了……”
百尺打斷我的話:“可是女娃娃啊,你走後剛一年他就知道了真相。知道你是中了狐狸霸道的三針契約,曉得是你救他治他,曉得是星索假扮了你。他是後悔的很呐!”
後悔麼?可明明他想利用我作人質的。若他依然愛我,又怎會拿我性命作賭注?
“瑤瑤?”師父見我久久不語,傻笑著,盈著淚水不流,便出口喚我。
“師父,昀傾兵力弱,他怎麼打算和重陽抗衡?”我堅定道。
“啊?”百尺對我前後反差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打算怎麼攻打天魔之界?”再一次我字字清晰地說,到底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死。
師父開口:“陰兵。”
“陰兵?”
“對,折了破鱗戟,讓裏麵的冤魂恨魄全都放出來。死在重陽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且怨魂在戟中困了五百多年,定是性烈癲狂,必定要反噬於他!”師父說的慷慨激昂。
“隻是,那戟必須重陽自己才能折斷,昀傾免不了要和他一陣惡鬥,他當真有把握麼?”我問道。
師父額頭川字一擰垂頭不語。
我這才突然覺得自己問得多餘又可笑。要是他有把握做到,又何須用我作人質呢?
我忍不住黯然一歎,隨即拜別師父和百尺,退出了天牢。
同樣是住在玄淩殿,卻不如以往來的自由了。重陽不許我出殿,更不許我與宮主和狐狸有任何交集。
我隻能趁著幫他研墨的時機,偷偷看他在殿中處理事務。他每日最為焦頭爛額的,就是宮主。宮主拿了兵符卻遲遲未反他,而重陽欲殺他,又無法給他安個合適的罪名。
畢竟如今的天魔之界中,已有一部分歸順了宮主。要製他,雖談不上牽一發而動全身,但此時的境況,委實不敢妄動這撥勢力,引起局麵動蕩。
於是重陽隻是在暗中悄然瓦解著故存若的力量,希望在他最薄弱的時候,再給他致命一擊。
而我卻是厭了著毫無作為的日子,耐不住性子了:“為何不許我出去走動走動?”
重陽手下筆尖一頓,抬眉看我:“許你去狐狸那?”
我洋裝淡默地道:“不然我還能找誰說話?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惦念著白龍?若是你是因此而不許我出去,那現在大可放心。你應知道我在他那裏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避著他十年不見,以後,我自然也不會和他牽連半分。”
重陽的目光仔細地在我眼裏晃了一圈,隨即笑了笑,繼續沾墨提筆:“我不是因此而將你困在這裏,我隻是覺得,你魂魄的供給正在逐漸歸為原位,理當安分休息。”
他懷疑就懷疑吧,還每次都把理由說得如此好聽。我反對無效,於是,我隻得天天坐在這玄淩殿裏,巴巴的伏在他桌前研墨,偷聽傳來的軍報。
每天,來報的人都是那句老話:“白龍還在北門外盤踞,但無物供給。”
重陽隻是淡淡一笑:“仙人就是仙人,不吃不喝都能活得很久。”
這樣提心吊膽,卻又無能為力的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
這應該是我被禁錮在玄淩殿的後一個月吧,人間小年夜的那天晚上,他頭戴黑色珠冠,穿得極其正式地站在天界的大殿之上,宣布了雪遙的身世,並賜予公主之位。
眾臣唏噓之間,有人居然膽敢質疑:“帝座血宗高貴,生來異能。而這小孩子無半分過人之處,是個凡間之子……”
話還沒說完,那人就在一道金光中止了聲。再是光沒,他口中鮮血溢出,緊抿的嘴唔得吐出條舌頭來,痛苦的湧著血哀嚎,卻再不能言語。
重陽抬袖成了道屏障,遮住了雪遙的雙眼和耳朵,極其寵溺的說:“本座魔魂,仙魂,妖魂,三魂合一,相互抵消,你難道不覺得,本座身上的氣味也像足了凡人麼?”
頓時,眾人望著他滴血未濺的暗紫衣袂和地上來回打滾的臣子,紛紛禁了聲,再低頭交換了顏色之後,齊齊下跪,算是認了雪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