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我用自己都難以耳聞的聲音道“怎麼說?”
“公子說,廢鐵一節,還是扔了吧。”
廢鐵……扔了?昀傾的心骨所化,怎會是廢鐵呢?混話,混話!
到底是那人不識好劍,還是那人真的是昀傾,才故意說來氣我?
我不可抑製的猜想,愈發膨脹的奢望如同入海之江,奔騰不複!
我橫手抽出劍身,刷的一下劃破那淩厲的飛雨,抵在那女子喉頭:“廢鐵?我用此劍能割破你全身經脈都不流一滴血的,你要不要試試?”
那女子不懼,用手微微撇開劍尖,我卻劍鋒一轉又抵了上去。
她輕笑:“像你這樣花了大價錢,卻相了破劍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像你這般要死要活,豈不是沒了規矩?”那女子揮揮手,門裏便陡然飄出了許多黑衣之人,個個身輕如燕的落在我身前。
我卻是不懼,直覺告訴我,那昀公子就是昀傾。若不是他,還有哪個愛劍成癡之人能將這水明看做廢鐵?我今日必須尋個明白。
我持劍步步向前逼得她不斷後退:“你家公子不會相劍……一點都不會!我今天就要用這把絕世好劍來向你家公子好好問個清楚!”
不欲傷人,我翻身飛進了府宅,這一翻才知身子太冷,不聽使喚的摔在了地上。
眼看著外麵的人追了上來。
我心裏安慰著自己:不打緊,不打緊。
隨即化作花葉一飛,費力的穿過了沉重的雨水,繞進了府宅內裏。而外麵的一群人看見漫天的花瓣隻是呆了片刻,便飛身跟了進來。一個府宅,算是鬧騰開了。
宅子是上好的宅子,深幽無盡,卻又主次分明。饒是第一次來,我也能猜到那主子該在的位置。
一路飛啊飛,終於到了一個大廳,大廳正中是一張太師椅,椅上鑲著血紅的瑪瑙,雕著繁複的花紋。一個滿麵橫肉的胖子,就正坐在其中。
他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對我熟視無睹一般:“公子不是收到結果了麼?為何又闖進來?”
我一下子愣住了,就在這一刻,外麵的黑衣人已盡數而至。正不知拿我這團花葉怎麼好時,我驟然化成人身,騰在半空,依然是剛才那兩撇神氣的小胡子,微微抖動著,聲音有些不穩:“你難道是?”
那胖子起身,拱手以禮:“在下就是昀公子。”
我腦袋裏一下子懵了……
如果失望可以用數來計量,那便是千絲萬縷,擢發難數。
不!我不相信!
那女子接過劍時驚愕的神情,轉而為誇讚想要掩蓋的樣子。她應該知道些什麼……她應該就是昀傾的手下……為何……為何昀公子會是眼前這個陌生人!
難道是他不想見我?連恨都不肯恨了?
全身不知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靈魂的狂躁,止不住的開始打顫。
我渾渾噩噩猶如墮魔一般,驟然提劍而去,周遭黑衣人大煞,皆是踉蹌跟來,而我已然是被逼瘋了,一劍朝那胖子刺去。
昀傾一定是在的!一定是!就算他不是這個昀公子,他也會在某個角落看著我的。
恨我也好,惡我也罷,但他不會忘了我!不會!
我就是要逼你出來,我就不信你不出來!
飛身而去,用我此生從未有過的速度,劍尖一寸一寸的靠近那胖子的喉嚨的時候,我失而複得的期盼也正被絕望一寸一寸的吞噬。
噌的一聲!
我感覺從未有過的冰冷之感,瞬間蔓延了全身,驚得我倏的一下變成花葉,但又無可奈何凝成顆粒掉在了地上,啪嗒嗒濺得四處都是。
不用看也知道怎麼回事,我結冰了……
這是他最擅長的術法不是麼?
我腦袋一木,無知無覺的睡了過去,最後一秒的清醒時刻,我腦海裏晃過的是他馱著我泅水的樣子。
我微笑著失去最後一點知覺,我就知道,他是在的。
他不會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