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長安城在一片寂靜,在長安北側太極宮像雄獅一般盤踞在夜色中。這一夜,李淵噩夢連連……
“你能不能不去?”那個清越的聲音問道。
一個深沉的男聲接口道,“那是我的夢想,我愛你,我要給你天下最好的!”
“你愛的是權利,從來不是我。”女子突然抱住對方的腰,眼中含著淚苦苦哀求,“不要去,我求你不要去……”
男人回頭,“若我成功,你便是皇後。”
女人尖叫起來,“不,我不要!我隻要你平安!此去九死一生,你為何不能留在我身邊?”
“那我這些年的努力算什麼?”男人突然咆哮道。
女人的手一寸一寸鬆開,她跌坐在地上,不死心的問道,“你真的不可以為了我不去嗎?”
他決絕道,“不能!”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李淵!”望著那個狠心如廝的背影,女人緩緩站起來,聲音瘋狂而偏執,“如有來世,願妾與君不複相逢!”
願妾與君不複相逢……
李淵被驚醒,他猛地睜開眼喘著粗氣,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黑暗,他幾乎都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空氣中龍涎香的氣味濃鬱,壓抑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角落的白玉燭台被點亮,突如其來的亮光讓李淵不適的閉上眼。
“父皇。”一隻手緩緩拍著李淵的背,“你做噩夢了。”
聽著這個聲音,慢慢的李淵調整呼吸漸漸平靜下來,隻是臉色還白的可怕。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她了,為何在今夜……
是因為今日是她的生忌,還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長子將命運多舛?
沉寂片刻,李淵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此刻他看起來十分疲憊,但還是招招手讓李玄霸坐到身邊。
望著兒子英氣的臉龐,李淵百感交集,“不知不覺,你們都那麼大了,她也離開我這麼多年了……朕,老了。”他望著虛空,緬懷起來,“朕也快要去見你們母後了……”
李玄霸捏著李淵的肩,寬慰道,“父皇怎麼會老呢?父皇會長命百歲的。”
“你這小子什麼時候會說這樣的話了?”李淵覺得好笑,“朕以為,這種騙人的話,是不會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李元霸正色道,“兒臣說的是實話。”
“玄霸,”李淵突然嚴肅起來,“朕想問你一事,你要老實回答。”
“兒臣知道。”
李淵的眼一直望著半空,“隨著年紀大了,朕越來越狠不下心了。”他似乎是在感慨,似乎是在後悔,李淵頓了頓,一雙眸子注視著李玄霸,“你如何看待世民將為太子一事?”
李淵目光太亮,似乎能看穿人心,李玄霸不得不低下頭,“這種事情,不該問我。”
“幾個嫡子中,建成優柔寡斷,世民深沉,元吉狠厲,你肆意無爭……他們都沉醉在權利和欲望中,”李淵雙眸睿智,“朕隻能問你。”
李玄霸想說些什麼,李淵卻打斷他,“你不僅僅是衛懷王,也是大唐的子民,朕要你告訴朕的事,有關大唐的存亡!”
李玄霸沉默了,事情果然如魏征所料,可是就算如此要他怎麼說?是斷了二哥的太子夢,還是毀了大哥苦心經營的一切……
許久,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兒臣不知。”簡單的四個字,卻讓他倍感無奈。
李淵歎了口氣,似是無奈又像感慨,“朕所問,真的如此難回答?”
“無論是大哥還是二哥,都是我這個弟弟無權置喙的,父皇何必再問。”
李淵突然冷笑起來,“若朕告訴你,太子是被世民冤枉的呢?”
“什麼?”李玄霸震驚了。
李淵的話很殘忍,“所謂太子謀反,不過是被蕭眆的算計。朕清楚得很,可朕還是決定要廢太子!朕百年之後,建成如何,就全看他的造化。”
自古以來,被廢黜的前太子,有幾個能有好結果的。父皇,父皇就這麼狠心?
“朕,要聽你的意見!”
李玄霸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卻化作那一個,“前朝太子,楊勇。”這話一出,李玄霸心底心裏石頭落了地,“楊勇仁厚,若為太子,大隋必是另一番景象!”
李淵一怔,腦中千回百轉,還不待他想清,就聽到殿門外值夜的宮人道,“陛下卯時到了。”
如往常一般,在內侍的伺候下李淵換上朝服,張牙舞爪的巨龍盤旋金色的衣衫上,氣勢逼人。李玄霸接過宮人手中的黃金打造的唐草紋九龍翼善冠,親自為李淵帶上。
“父皇,兒臣可否求父皇繞過魏藍青。”
李淵低低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李玄霸,沒做任何回答,在宮人的擁簇下緩步離開。
九月十四,太穆皇後生忌,亦是秦王得勝回朝的大日子。這一日闔宮上下格外嚴肅隆重,就連禁足的李建成也早早的到了太極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