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輕響,雪白的狐裘落到了船板上。
辛越皺了皺眸子,退後一步,眼神中的不適應被她很好地抹去,她看起來似乎沒一絲異樣,淡淡地笑:
“你自己穿,我不冷。”
月懸高空,時淡時濃的雲層隨風微微晃動,使得本來皎潔的月華忽暗忽明。
“我們得加快行程歸國才是,皇上最近病得越來越厲害了,軟禁在宮中,都是雲妃在照顧。”
“雲妃?”晏湛望著成垣。
“是啊。”
晏湛臉色微白,隨後嘴角滑出一絲苦笑:“雲妃乃西門將軍之女,由她照顧,不越來越病才是怪事。”
末了他發出一聲低歎:“朝中都無人了嗎?”
成垣回道:“多數已經成了三皇子的人,還有部分忠臣在負隅頑抗著。不過依屬下看,皇上如此失勢,不說江山,連性命也難保啊。”
晏湛沉凝不語。
一旁的程映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晏大人,不知道您效忠的,是銘朝還是皇帝諸衍?”
皇帝的名字被提及,晏湛眸裏閃過一抹冷意,揚起眉毛望向程映。
“如果是大銘王朝上百年的基業,晏大人不妨……”
“不妨如何?”
“不妨……”程映看著晏湛眸子裏閃爍著點點寒光,不由低下了頭,後麵半截話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口了。
“不妨另立賢主是嗎?”晏湛聲音清冷,“告訴我一切隻是徒勞,諸衍大勢已去,識時務者為俊傑。更崇高的理由是,為了大銘王朝上百年的基業著想,對諸衍種種進行數落,最後得出的理由是三皇子諸祁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而當朝皇帝一無是處,我的背叛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棄暗投明,還能流芳百世是嗎?”
“沒……沒晏大人說得這麼嚴重。”程映被晏湛嚇到,他從沒看到他如此生氣過。
“那麼,也八|九不離十了是嗎?”晏湛的眸子裏閃爍著微微寒光。
“晏大人息怒。”成垣連忙說道。
“我就是想說,船不必這麼快沒事的……”
“到時候可以說成是船的問題,未能回京救君不是我膽小怯弱,而是天意如此是嗎?”
嘭通一聲,程映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微顫著搖了搖頭。他真的沒有看過如此咄咄逼人的晏湛,仿佛蘊藏著巨大的怒氣,所有的好意都被拒之門外,還被說得那麼嘲諷難聽。
“晏大人不舒服嗎?”成垣在旁邊輕聲道。
晏湛像是陡然回過魂來似的,清冷霎時無形,一絲疲憊陡然爬上他的眉梢,俊秀的麵容難掩蒼白。
他無力地揮了揮袖子:“你們散開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兩人退下。
晏湛走向前去,仰頭望著月華,衣衫翻飛。
“還沒睡嗎?”
辛越的聲音在晏湛身後輕輕響起,晏湛什麼也沒說,嘴角劃過一絲苦笑,明知是她卻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