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湛望著她,望了許久,風卷起地上的雪,在他們兩人中間橫亙盤旋,很快又落下去。辛越的眸子那般黑,像是溪水裏倒影的星星,那般清澈而明亮。
突然間所有的情緒漫上心口,晏湛垂下眸子,他的睫毛很長,纖細,根根分明,眼眶如名手畫家描摹的筆線,婉轉清冽。
再抬眸望向辛越的時候,晏湛如玉的麵容上薄唇輕輕地抿起,神色也是少見的嚴肅與認真,他開口道:
“你覺得這樣蚍蜉撼樹的人,會成功嗎?”
“會的。”
晏湛笑了笑,隨後又歎了口氣:“這不過是個故事,現實生活中,哪有這麼容易。”
辛越不說話,隻上前兩步,伸出手,放在晏湛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晏湛眸子一沉,眼裏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他伸出手就扣住了辛越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腕,微顫的唇間,吐出聲音沙啞的話:
“如果你是故事中的一員,知道了男主人公所背負的所堅定的,你會不會,想站在他那一邊?”
辛越望著晏湛,目光忽而變得閑散,一如既往的不起波瀾。
“我剛剛隻是想禮尚往來地幫你拍拍肩膀上的落花,別無他意。”
她努努唇,示意他放開她的手。
晏湛一怔,放開了她的手。
辛越笑笑:“我,沒有想站在任何一邊的動力及理由。我勢單力薄,所以選擇明哲保身。”
她接著道:“今晚你們先走吧,我留在這裏。”
“留在這裏幹什麼?”
“嗯,這幾天,梅花應該開得很漂亮吧。”辛越臉上淡淡的,清淺一笑,“我想看看,厭了再走。”
晏湛知道,她說這麼多,不是單純講故事,而是表達的對他的謝意,對他堅定前路的讚賞。
她說,無論出於何種心態,是悲憫,還是目標堅定,這種人,都挺讓人敬佩的。
可是她拒絕與他同行。她在與他訣別。
那種被人理解的喜悅細細密密侵占他的感官,那一瞬間世界晴明,無聲靜好,然而,所有的感觸很快便如潮水般散去,隻因為她涇渭分明地和他說,一切別無他意。
他知道,她希望他成功,但是,她不想卷入紛爭,盡管敬佩,但是除此,漠不關心。
“有點冷,我先進去烤烤火,你一個人散步吧。”少女的聲音輕輕響起。
停了許久的雪花開始落下,撲簌簌的,恍若上好的鵝毛。紅梅肆意地綻開,如雪地中暈染的胭脂,卻又有胭脂無法比擬的霜華與靈動。
白衣狐裘的少女似是而非地望了麵前站定的男子一眼,仿佛在做最後的訣別,然後別過頭,就要越過男子,往麵前的小徑踏去。
就在錯肩的那一瞬間,男子伸袖,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