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百無聊賴地繼續丟魚食,忽然間耳畔傳來一陣細細軟軟的童音:“哥哥,你在這裏幹什麼啊?”
辛越側頭望過去,隻見前方的櫻花樹下,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男孩的頭高高揚起,對著身邊的少年笑眉笑眼。
那少年身材高挑,一襲白衣,風輕輕地吹過,樹上的葉子和少年的黑發在風中翩翩起舞。少年麵容如玉,風姿卓絕,挺拔地站在那裏,空曠的眼神朝辛越望過來。
“哥哥,哥哥……”田澤奈奈在那裏叫喚著夏川,夏川不理他,他忽然抱住夏川的腿,黏在他身上不肯走,“哥哥你陪我玩。”
辛越看到夏川眉頭仿佛皺了皺,她想起田澤美子差點要殺了夏川,而田澤奈奈這麼纏著夏川……辛越有點擔心夏川會對田澤奈奈不利,於是邁開步子走上前去。
她看也不看夏川,連忙拉開田澤奈奈,柔聲道:“姐姐跟你玩。”
“可是楚哥哥說姐姐肚子裏有寶寶了,不能陪人玩……”
“姐姐教奈奈寫漢字,奈奈想不想學?”辛越拉著田澤奈奈的小手。
“我要走了。”忽然間,辛越的上空響起夏川略顯低沉的聲音。
“嗯。”她的聲音淡淡的。
“你能,”他說起話來似乎有些艱澀,聲音也沙啞了很多,“送送我嗎?”
辛越輕抬懶散的眸,依舊不看他:“我有點忙。”
“辛越。”他忽然喚了她一聲,聲音低低的,好像壓抑了很多情感,“我已經很久沒有朋友了,沒有人照顧我,沒有人關心我,我一個人漂泊在各地,已經很久了。”
風吹落了一樹桂子,幾株花瓣順著夏川烏黑的發絲滑落下來,漸漸沒入塵埃。
辛越終於望了他一眼,一挑波瀾不驚的眸:“這又怎麼樣呢?”
他們的目光交彙,他的滄桑厚重幾不能言,她的雲淡風輕淺若雲煙。
他搖了搖頭,幾葉花瓣順著如玉的腮邊滑下,像是淚水一般,搖曳著幾許晶瑩波影,緩緩地落入白色的衣襟。
“因為是朋友,所以不想看到你難過,因為是朋友,所以珍惜你的感受,因為是朋友,所以會說出挽留的話。”
夏川笑了笑,山明水淨的眸裏幾分誠摯,見女孩子不言不語,清秀白皙的麵容依舊沉靜如水,夏川墨玉般的眸子間浮現雨意濛濛的青黑,那是一種暗淡到有些死寂的蒼深孤冷,他嘴角如季末的花瓣般緩緩上揚,吐出的呼吸間帶著不知如何自處的自嘲:
“如你所言,我非常惡心,對不對?”
說惡心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十分沙啞,仿佛於紛飛的落葉間看見了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過往,那些肮髒的黑暗角落無孔不入地侵占他的腦海,那兩個字仿佛是他這一生最恰當的寫照,她所點透,蝕骨焚心。
辛越皺了皺眉,抬眼道:“你就沒有一句道歉的話要說嗎?你是以為,你的所作所為,都合情合理嗎?”
一陣風吹來,樹葉搖搖晃晃,少年低著如玉無瑕的下巴,直視著辛越,緩緩地吐出一個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