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虎穴(六)(2 / 2)

過不多時柴門大開,這回小童的態度與之前完全相反,一見二人當即拱手道:“我家主人有請,勞二位貴客隨我來。”神態謙恭已極,如此大的轉變看得一旁的褚桀是乍舌不下,俞娟兒卻是處之泰然,拱手回禮道:“有勞仙童。”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微笑。

這座院子看似不大,內中卻是別有洞天,二人隨小童七扭八拐,來到一座草堂之前,遠遠就聽到其中有琴聲傳來,悠揚悅耳,小童當即輕聲道:“我家主人正在撫琴,有勞二位在此稍候。”

二人聞言知道不便打擾,隻好在門外候著,隻聽那琴聲舒緩,曲調哀婉,如泣如訴,又仿佛令人身處幽穀,不禁大起懷舊之感。饒是褚桀不通聲律,一時間也不禁為琴聲所感,駐足寧聽。而俞娟兒則是麵露苦笑,忽然長歎道:“我思美人天一方,欲往從之不能忘。”

此言一出,屋中琴聲不禁嘎然而止,不久隻聽屋中人一聲長歎,言道:“即是知音到此,何不進來一見?”

屋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個冒著煙的銅質香爐,牆角處有兩個櫃子,裏麵擺放著一些書籍卷軸,正中央擺了一張椅子,一條長案,案上放著一張瑤琴,顏色暗舊,看上去似乎是件古物,琴後端坐一位女子,看年紀也就在二十五,六歲上下,眉目清秀,皮膚白皙,雖然比不得俞娟兒,唐豔卿那般絕色,不過氣質倒也不凡。一見俞娟兒等人進來也不施禮,似乎對周遭發生的一切全都漠不關心。

“一別經年,牙你的琴藝果然又有進步,這曲《憶友人》哀而不傷,訴而不怨,頗有古人遺風,老友們可真是望塵莫及了。”俞娟兒與她相識有年,隻知道對方的為人,當下也不介意。

“剛才聽團兒回報,一說鍾子期,我就猜得會是你,怎麼,這次遠道而來,又想圖我些什麼?古琴?曲譜?”女人的聲音與其給人的感覺一樣透出一股清冷,似乎有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

俞娟兒聞言一笑,說道:“你啊,怎麼總把別人想得那麼勢利啊,誰在乎你那點東西。我隻說多日不見,特意來看望看望你這老友,這也不行嗎?”

女人聞言一陣冷笑,拿起一旁的手巾一邊擦手一邊說道:“得了吧,你這人我還不知道。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後。若非有事求我,咱們堂堂”小薛濤“怎麼肯親臨我這賤地呢?”

“喲,喲,咱們的牙這是生氣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乃是歡場中人,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哪像咱們的牙飄然物外,無拘無束,亞賽世外的神仙。此次我一到江西不就特意來拜訪你這老友了嗎?咱倆之間還能計較這些?”

俞娟兒邊說邊親昵地將手搭上了對方的肩頭,沒想到這位還不領情,一把甩開,冷冷道:“言甘詞卑,必有所求。你這套還是留著對付那些入幕之賓吧,在下可受用不起,有事說事,無事請回,別耽誤了我奏琴。”

“喲,聽這話你這是吃醋了不成?好,好,咱們不說這些。子讓啊,把東西放下,過來給“樂聖”見禮。”

褚桀此前一直捧著禮盒在門口站著,看這位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心中就不禁暗自有氣,心說;“這女人誰啊?這麼大排場,我家姐姐才貌雙全,文武兼優,論條件哪樣不比她強啊,可你看她說話那副樣子,好像天生高人一頭似的。”等聽說她居然號稱“樂聖”,心中更是不忿,可礙於對方是俞娟兒的朋友,不便發作。此時聞姐姐呼喚,不得已將禮盒交給一旁的小童,自己上前深施一禮道:“褚子讓見過這位姐姐。”語氣之中透出百般的不情願。

對方一聽他隻稱姐姐,不稱“樂聖”,就知道這明擺著是不服啊,當時也不計較,冷笑道:“姐姐二字如何敢當,這位兄弟客氣了。”扭回頭對俞娟兒說道:“聽你剛才的口氣是相好吧,模樣長的還行,隻是這氣質。。。實在是不敢恭維,你什麼時候喜歡這口了?”

俞娟兒聞言眉頭一皺,用手指戳了一下對方的額頭,故作嗔怒道:“你胡說什麼啊,這是我兄弟。”

“你兄弟?不是失散了嗎?這是找回來了?可這長得也不像啊。”別說這位“樂聖”雖然一幅高傲的模樣,可與俞娟兒卻是言談無忌,看樣子關係頗為親密。

“蓮兒他依舊下落不明,這是我最近新收的幹弟弟的。”

“哦,幹弟弟啊。。。”樂聖說到幹弟弟三個字故意拖長了音,臉上擺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俞娟兒與她莫逆之交,如何不解,當即就白了她一眼,說道:“喂,喂,你那表情什麼意思?我們就是正正經經的結義姐弟而已,別在哪胡思亂想,還樂聖呢,心裏怎麼把人想得那麼齷齪。”

“好,好,好,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裏給俞姑娘您告罪了還不成嗎?既然二位遠道而來,我身為東道主理應款待,山野之地無甚佳物,就獻上輕歌一曲,聊表胸懷。團兒,給二位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