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怔。上一次聶阿姆還隨口開了一句玩笑,今日皇上竟然要將她嫁給李蓋了?不說應與不應,隻是說道:“李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感激。隻是我聽說李將軍府內常設先夫人牌位,一片思念之情,全在其中。隻怕這婚事……”
元韜笑起來:“我堂堂的大魏公主下嫁於他,他敢有什麼不滿?我看他對高公恭謹有加,能得你下嫁,隻怕是求之不得。且他自喪妻之後,至今未娶,還是托了你的福。如今他左右娶不得妻子,你權且彌補過錯,與他過日子去罷!”
琉璃不知這婚事,是元韜別有考慮,還是單純賜婚,沉吟了一下,說道:“皇上賜婚,乃是福恩。隻是皇上也說了,我一時妄言,才致他孤身難娶。我知他奉母至孝,隻怕老夫人與我生隙,相處不睦,叫他左右為難。”
元韜笑道:“此事讓他親口與你說便是。”
琉璃心事重重回到公主府,與聶阿姆說了賜婚的事情,驚了聶阿姆一跳:“那一日本是玩笑話,轉眼這便成了真?那李將軍人自是好,與公主也算良配,然而他那般孝敬母親,我隻擔心公主會步那位先夫人的後塵。”
琉璃歎了口氣,說道:“皇上並未將話說死,也未正式賜婚。隻看李蓋是什麼態度罷。”
聶阿姆再想不到琉璃的婚事來得這樣快,完全沒有準備。然而皇上能想著琉璃的婚事,不叫她如始平公主一般蹉跎著年華,她心裏倒是歡喜。
想了想,問道:“公主對李將軍觀感如何?”
琉璃撫額道:“我自北涼回來,一意將養身體,滿心隻有慶幸,哪裏想過什麼婚事!李將軍人固然是不錯,然而要說婚嫁之事,我實在有些措手不及。不過皇上賜婚,除了為我,怕也是為阿爹考慮,因此這婚事,隻能應著卻是不能拒掉的。”
聶阿姆說道:“公主一路從北涼回來,我看他對公主倒也體貼照顧,不似尋常粗魯漢子,隻知道耍勇鬥狠。且老爺也說他可文可武,頗多賞識。若他能對公主如同對老夫人一般上心些,我便無從挑剔了。”
說得琉璃倒笑了起來。
李蓋第二日,卻是上門來了。
琉璃知道他定是受了元韜暗示,便叫雲裳將他請到花廳。
退了左右,花廳裏隻餘了他們兩個,琉璃才說道:“將軍此來,想必是皇上授意。我與將軍,不必委婉曲折,隻須開門見山。當日我曾對將軍說,必為將軍求下聖旨,助將軍娶到心儀之人。那話仍是作數。將軍不管心意如何,隻管直言。”
李蓋看了看琉璃,說道:“先妻過世,實是我的過錯,與公主無關。當日被人惡傳,也不過是有人借我惡意詆毀公主,家母實在也沒有怨恨公主的理由。公主請不要擔心。公主身份尊貴,若與我成婚,可仍居公主府……”
聶阿姆在外麵隔門聽見,心裏十分歡喜。覺得李蓋自先妻去後,終是得了長進。琉璃不與老夫人住一個府裏,自在隨意,自然受不了委屈。
琉璃聽了李蓋的話,默默地在心裏盤算了一下,究竟還是聽不出李蓋情不情願的意思。他這一番表白,竟然像是前來交待事情一般,不知到底是受了元韜的命令,還是真心如此打算。
李蓋見琉璃沉吟不語,不知琉璃到底在想什麼,便說道:“公主若是有什麼顧忌之處,還請公主對我直言。”
這話聽著,更像是受命而來了。
琉璃抬起頭來,對李蓋說道:“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對將軍心存感激,更不想有強求之心。將軍若是心有不願,我可到皇上麵前求皇上收回賜婚……”
李蓋驚訝地看著琉璃:“公主怎會這般想?”
琉璃聽李蓋這意思,他竟是願意的?他這明明不像是歡喜情願的語氣。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李蓋的吳起之誌。她嫁了李蓋,對阿爹有好處。李蓋娶了她,有了阿爹作助力,又多了駙馬的身份,是不是誌向實現起來更容易了?
想到這裏,琉璃說道:“既然將軍沒有被迫之意。便請將軍回去備禮下聘罷。”
李蓋遲疑了一下,抱拳告退。臨出花廳之際,又回身問了一句:“公主嫁我,可是情願?”
琉璃站起身來,笑道:“我如今薄情寡義,棄夫自保的名聲已在外。將軍不計較,願意收著,我為什麼不情願?”
李蓋卻分明覺得琉璃是在避重就輕,明明是答非所問。他印像中,琉璃喜與不喜,可不是這般表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