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散養”的帶兵手段,而且似乎行動迅速、機動性極強,看起來頗為有效。
他對敵軍的這位統帥,更加感到好奇,也更加警惕了!
這時李嫣問道:“我們要不要把偃師攻下來?”
陸鴻搖了搖頭,道:“就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別忘了左威衛一定還在左近!”
李嫣一想是這個道理,便又提議轉道往北,渡過洛水去河陽縣,與侯義的四千澤州兵會合。
誰知陸鴻還是搖頭,他的理由很簡單:你能想到的,對方也能想到,現在河陽肯定去不得了!
於是他便臨時決定,仍舊向北,隻是不去河陽,而是想辦法繼續向東,繞過偃師去鞏縣,一來就近看守洛口倉糧草,不給對方取糧的機會;二來等待安東軍的到達,隨時準備反戈一擊。
畢竟算算時日,安東軍趕到神都,也隻是二三日之間了!
當晚,大軍趕到偃師以北,再度遭遇伏擊。好在這一回他們提高警惕,加上對方是洛水大營的神武衛,都是步軍,人數也不是很多,因此損失不大。
誰知他們沿著洛水一路向東,卻一再遭遇伏擊,而且阻力漸增。
陸鴻已經意識到,這或許根本就不是甚麼伏兵,而是敵人的拖延之計,目的就是不想讓他們繼續東進!
或者說,拖住他們的步伐,延緩他們東進的時間……
很顯然,敵軍的目標,也是洛口倉!
可是這般情勢之下,已經到了進則有一線生機,退則死無葬身之地的地步,因此陸鴻一麵派陳三流帶隊突擊,一麵調度紅袖軍在側支應,務必幫助大軍盡快解決路上的阻礙。
四月初七的傍晚,大軍在洛口以西六十裏之處,驟然被兩萬大軍圍困,還是洛水大營的神武衛!
就在他們酣然奮戰、難分難解的時候,突然背麵有一旅生力騎軍拍馬趕到,猶如虎入羊群,將神武衛衝得七零八落。
不一時,這旅騎軍便與陸鴻眾軍會合一處,原來竟是趙大成、左虎兩人的太平關騎軍!
眾人相見,來不及寒暄,當下陸鴻派陳三流、趙大成、元香,各領一路騎軍,覷準敵軍薄弱之處,三頭並進,迂回交叉,將兩萬神武衛殺得丟盔棄甲,一路向洛口倉逃去。
陸鴻隨即帶兵強取鞏縣,縣城之中守軍不多,見陸鴻勢大,便棄了城池,退往洛口倉去了。
入城之後,陸鴻才接見趙大成和左虎二人,一問才知,原來他們本在澠池等待音信。
誰承想四月初二那天,城下突然出現好幾萬大軍,裹挾著數之不盡的百姓人群,鋪天蓋地一般殺來。他們手中隻有騎軍二千餘,無奈之下隻得讓出了澠池城,向東退卻,以期望與大軍會合。
後來一問才知,那些人馬竟是武氏諸王集結的叛軍……
他們剛剛退走沒幾天,神都西麵整個一片大亂,諸王大軍在數日之內土崩瓦解,趙大成等人一路上遭遇好幾股散兵,隨手打退了,並且捉住一名校尉軍官。兩千多人不辨方向,誤打誤撞之下正好跟到了此地。
陸鴻聽說有俘虜在手,連忙叫人押上來審問。
那俘虜其實是右武衛中的一名校尉,此時精神十分委頓,被兩名騎軍架著胳膊,一左一右抬進了中軍帳裏。
陸鴻叫人給了他吃喝,過後才問:“閣下認不認得我?”
那校尉吃飽喝足,精神漸複,此時聽問便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陸鴻。隨後他好像發現了甚麼了不得的大事,驚得目瞪口呆,手指著陸鴻,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您是陸帥?”
陸鴻沒料到他是這種反應,他不禁想起在長林堡,斬殺的那名中郎將,臨死前的表情,仿佛也是這般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便試探著問道:“怎麼,你們不知道在跟我打仗?”
那校尉顯然驚魂未定,咽了口唾沫,垂下腦袋,畏畏縮縮地道:“知道……不,不知道!”他連忙糾正,“起先聽到過一些風聲,但是不敢確信。誰知道果然是您!陳州王下了旨意,說是聖君要禪位,花源等人不服聖意傭兵叛亂,我等都是奉命平叛的……”
陸鴻眉頭微皺,便問:“那你們的統帥是誰?”
那校尉搖頭道:“給我們諸軍傳令的,是個叫馮綱的人,每次都有玉璽大印,不敢不從。”
這時隻聽旁邊的陳三流重重啐了一口,罵道:“馮綱那個黑麵書生算他媽的甚麼鳥東西,多半隻是個跑腿傳話的,快快老實交代,你們主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