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忍不住走到營地的前端,找到正在啃肉饃的陳三流,好像沒話找話一般問道:“堡子裏有沒有異常?”
陳三流正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聞言瞪大了眼睛,滿嘴塞著肉渣和麵團,口齒不清地道:“能有啥異常?堡子裏一個人都沒有!”
“沒人不是挺異常的嗎?”陸鴻皺著眉頭道,同時心中開始毛毛躁躁的,煩亂得緊。
陳三流更加不解了,他努力咽下了口中的肉饃,十分疑惑地道:“大兵過境,老百姓收拾細軟跑路,不是很正常嘛?”
陸鴻搖了搖頭,他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是心裏的卻陡然升起一股危險的氣息!
就在他準備下令全軍戒備之時,忽然間兩麵山穀鼓聲震天,緊接著地皮震顫,無數的馬蹄聲好像山洪暴發一般,由上至下席卷而來!
陳三流手中的半個肉饃拿捏不穩,“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驚叫道:“這……這他娘的不可能!斥候營明明跟老子說,十裏之內連跟雞毛都沒有!”
此時營地裏一片混亂,胡小五和李長山已經各自起身,大聲地指揮著軍隊集結備戰。可是兩邊騎兵俯衝之勢何等迅猛,頃刻之間便衝垮了城防軍剛剛結成的第一道防線!
在一番人仰馬翻的廝殺聲中,陸鴻的心境沉到穀底。
這種場景他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但是過去他都是那個驟然發動襲擊的人,那些受他軍令,執行這種任務的,曾經是趙大成、左虎、韓清、司馬巽、皮休等等,更早一些的則是他自己親自上陣。
而且結果無一例外,那些懵懂的敵軍在他殘暴而突然的衝擊下,全部接受了全線潰敗的苦果……
眼看著敵人的騎兵在自己的營地之中縱橫來去,肆意砍殺,甚至衝在最前麵的一小撮敵軍,已經揮舞著刀鋒在衝著他大聲地咆哮!
因為他的腦袋,就是最大的戰利品!
陸鴻沒有像那些曾經的對手一般,目瞪口呆地享受著敵軍的收割,而是立即翻身上馬,辟水刀出鞘長吟,他的侍衛隊便像一根根鋼針,受到了磁石的吸引一般,驟然合攏至他的身周。
他們就好像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迎著敵人揮舞的大刀刺去。一陣尖叫慘呼過後,一隊脫離了大部人馬的敵騎,瞬間被這隊人馬衝得零零散散,一合之下死傷過半!
可就在此時,敵軍已經完成了切割包圍,將城防軍與鄧家軍分割成五六個大小不一的方陣,成千上萬名騎軍在陣中馳騁殺戮,眼看著便將全軍覆沒。
便在此千鈞一發之時,天空之上忽然一陣轟隆隆的悶雷炸響,原本明亮晴朗的天色,驟然之間暗了下來。山穀之中狂風呼嘯,烏雲積聚,頃刻間天色墨黑,彷如暗夜!
官道兩邊惡戰的人們全然驚得呆了,誰也料不到一場普普通通的伏擊戰,竟能引得天公暴怒、風雷發威!
陸鴻在影影綽綽之中,隱約瞧見前方一杆將旗,翻翻卷卷,獵獵作響。他不及呼喊,獨自引馬前衝,別人瞧不清他裝束麵目,竟是誰也沒能阻攔,一陣風馳電掣之間,便衝到了那將旗之下。
此時天空中突然一道閃電,仿佛撕裂星河的金龍,在濃墨般的天空之中扭曲翻騰,照得這山穀之中慘白一片!
陸鴻恰好與一人打了個對臉,這一瞬的光亮之下,兩人麵目清晰可見,隻見那人瞪大了雙眼,嚇得雙手鬆開了韁繩,驚聲叫道:“陸……陸帥!”
陸鴻隱約認得此人,似乎是左威衛中的一員中郎將。此時他哪有閑暇敘舊,覷準了方向,手起刀落,哢嚓一聲便將那中郎將砍翻在地!
誰也沒想到,一場精心策劃、萬無一失的千裏大奇襲,就在這一場天昏地暗的大雨之中,戲劇般的轉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方向。
天公也真個喜怒無常,戰事剛剛落下帷幕,方才還風雷大作、暗無天際的天空,立時風去雲散,雖然天空仍舊昏昏沉沉,叫人心頭壓抑得緊,但總算是恢複了光明……
左威衛的兩萬騎軍,來時仿佛山洪暴發,退時猶如怒海卻潮,轉瞬之間消失得幹幹淨淨、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一漫山坡被馬蹄踏爛的泥濘,還有山穀之中、官道兩旁的死傷狼藉,或許大家都以為方才隻是一場大夢,如今方醒……
(還有一更,十二點前未必能發出來,早睡。另:推個竇仙兒去年底發的專輯《間聽監》,忒洗腦,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嚐試嚐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