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翰從網吧裏出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回想起昨晚的經曆,實在隻能用“不堪回首”四個字來形容。
適逢最後一門專業課考試結束,整個東城大學國貿專業的大四生們相當於提前進入了寒假模式,按照宿舍的傳統,一頓別離酒是免不了的。
於是,莊子翰和同寢的幾個哥們兒,約好昨晚一起出去high。說是high,其實無非還是“吃飯,喝酒,KTV”老三樣。
作為四個人中唯一的單身狗,莊子翰這頓飯,吃得別提有多膈應了。
七個人,三對單,硬是把好端端的一次飯局,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喂飯大賽,這讓單身汪情何以堪!幾乎無法下筷的莊子翰不得不一杯接著一杯灌著黃湯,一頓飯下來,菜沒吃幾口,酒卻喝了一肚。
在酒精的作用下,三對癡男怨女的眼神變得越來越火熱,越來越迷離,時而表情誇張地交首咬耳,時而神色曖昧地低語竊笑,全是些瞬間對單身狗造成1萬點傷害的大招,且畫風越來越香豔,氣氛越來越煽情,看得莊子翰一陣蛋疼,不由在心裏暗罵:這幫孫子,一個個全都精蟲噬腦了嗎?幹嘛不去開房!
開房就開房。
草草結完賬,眾人便分道揚鑣。確切的說,是兵分兩路。莊子翰一路,其餘六人一路。除了他,其他三對情侶,都癡纏著,朝校外的小賓館走去。
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莊子翰再提去什麼KTV,就顯得too young too simple了。
獨自站在路燈下目送幾人消失在夜色裏,想來今夜又得獨守“空巢”,莊子翰深吸一口氣,瞥了眼不遠處的一家網吧,立刻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奶奶的,不回了!直接開台機子包宿,權當是憶苦思甜!
平心而論,莊子翰對網吧是比較排斥的,一來是已經大四,早就過了癡迷網遊的年齡;二來網吧裏環境太差,魚龍混雜不說,空氣質量、衛生狀況什麼的也很難令人滿意——所以,自從大二買了筆記本以後,莊子翰,幾乎再也沒有進過網吧。
可眼下,除了網吧,他這條單身汪又能到哪兒去呢?總不至於也跑去開間房,聽一晚上“幸福的呐喊”吧!他還沒有墮落到那種田地。
這是一間小網吧,分成裏外兩間,外間大約有八十多平米,裏間則不到二十平米,由一道簡易木門隔開。
今晚似乎沒什麼生意,整個外間不過六七號人。連收銀員也“不務正業”地坐在門口一台機子上,玩著一款最近正熱的網遊。莊子翰很隨意地選了外間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事後證明,這個選擇是多麼的明智。
剛開始一切還算正常,莊子翰開了部曾經看過的美劇獨自回味了起來。也不知什麼時候,一夥社會青年大搖大擺走了進來,熟門熟路進了裏間,收銀員似乎與幾人相熟,沒見收錢,便直接把裏間的幾台機子解了鎖。
坐在窗口的莊子翰正沉浸在美劇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直到一股仿佛老陳醋泡鹹鴨蛋的味道不知從哪裏飄散了出來,才讓這個美劇控回歸到現實中。
這味道……分明是他娘的腳臭味兒!
這誰的腳,這麼杠!
誰他媽脫鞋了啊!想殺人呐!
莊子翰捂著鼻子,趕緊開了些窗戶,一股凜冽的寒氣立即將那股濃烈的臭味衝淡了不少,偷眼往裏間瞧了一眼,才看到幾個留著平頭叼著煙的社會青年,正脫了鞋蹲在椅子上,像是在等著開機。
尼瑪!
莊子翰心裏暗罵了一聲,一看時間,已經是淩晨12點,宿舍的大門早就鎖了,再想回去已經不可能。
莊子翰咬咬牙,忍了。
但幾個社會哥的戰力,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幾個人,幾張嘴,愣是把個網吧弄得煙霧彌漫像是著了火;更要命的是,這夥人簡直是餓死鬼投胎,半晚上功夫直接要了十多桶泡麵,還全都是老太酸菜,給本來就不太清爽的空氣裏添了一股酸菜味兒——這下可好,煙味汗味泡麵味腳臭味的混合氣體,成了最天然的催吐劑,在折磨莊子翰鼻腔的同時,也勾引著他胃裏的黃湯。
終於,在去廁所方便的時候,配合著網吧廁所特有的惡心味道,莊子翰同學再也堅持不住,吐了個昏天黑地。
所以,後半夜,莊子翰基本上是靠著意誌力硬挺過來的。直到看著顯示器上的時間指向了6:00,才掙紮著爬起身,逃也似的跑出了網吧。
這一晚過的,怎一個慘字了得!
一出門,莊子翰便開始大口呼吸著北方城市清新的晨霾,形如一個溺水之人重新恢複了呼吸,那叫一個貪婪!
天還黑著,氣溫也很低,莊子翰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低頭朝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