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場雨(1 / 2)

鎮古塔下有村莊,炊煙嫋嫋寧靜悠然。

在這片方圓六十裏的靜默區域下,所有事物都顯得比外麵那片光怪陸離的世界安詳平靜。

夕陽拉扯著倒影的鄉路上,一個身材略顯精幹的中年男子後麵跟著一個身材更加“精幹”的少年正緩緩走向秦家村。緩慢的步履不是因為他們飽受饑餓煎熬,也不是路途遙遠,而是因為少年的背上正馱著一個鐵匠鋪!

鐵氈、鐵錘、甚至還有一人高的大堆礦石被裝在木架裏扛在少年肩上!

背著座山的瘦弱少年看起來隻有十歲不到的年齡,為了不將少年落下太遠,走在前麵的中年男人不得不放慢腳步,而少年則是緩慢而有韻律的挪動。

中年臉上沒有關心,少年臉上沒有怨憤。

這是一場八千裏的修行,終點就在前麵不遠的秦家村。

一大塊漆黑如墨的雲被山尖的太陽鍍上了一圈火紅,少年抬起頭興奮的對中年喊道

“師父你看那朵雲,像不像爐子裏掏出來的大煤球?”

中年嘴角掛著微笑,還沒等他回應,一滴雨便落在了他的嘴邊,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一場毫無征兆的瓢潑大雨就要荒唐的降下。

中年回頭一隻手提起了少年背上的“山”,另一隻手夾起少年,一個晃身就邁出了幾丈的距離,還沒等雨幕落地,兩人就已經出現在秦家村最東邊這戶人家的院門簷下。

院門外一大一小安靜的看著一場晴天暴雨,院門內卻傳出了一個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呐喊。

“恭喜秦村正!是個男娃!”

接生婆洪亮的道喜聲蓋過了嬰兒的啼哭,仿佛嬰兒是男孩這等偉大功勞全應該算在她程老太太頭上。屋門外早已等候焦急的漢子衝進屋內,並沒有伸手接過產婆遞將過來的孩子,而是急切的趴在床邊,關切的望向精疲力盡的妻子,看到妻子疲倦而甜蜜的微笑後,他的心才放了下來,大聲歡笑。

鄉路早已泥濘,一隻靴子從門外街道的拐角踏入門外躲雨二人的視線,緊隨而後自然便是一把紙傘,再然後,是一襲白衣。

這人出現的很突然,走的卻很慢,不同於中年等待少年那種慢,當然也不是饑餓與疲憊。

他很靜,與天上那片黑雲相比,他才像是一片真正的雲,飄行在這世間。

走到院門前,他轉過身,抬起傘沿從下往上的打量起門前二人,半晌後露出一個微笑,點頭致意。

避雨的中年看到麵前的人後有些驚詫,正準備發問時,“白雲”很有禮貌的說了一句。

“您好,借過。”

一大一小二人略顯尷尬的對視一眼後,把那座“山”從門口挪開,閃開了一條進入院門的道路。清脆的敲門聲後不久,門扉開啟,露出了一張滿是喜悅的臉。

“秦先生!”

在看到“白雲”後,這家主人更是顯得驚喜異常,一股腦將門外的人全往院子裏迎,連避雨的兩人也胡亂的攬了進去,二人剛想開口推辭,主人卻已經衝進屋裏去要給少年包上一包喜糖,嘴裏叫嚷著:“小書童可真有口福,我這早就準備好了逗娃娃的糖塊,想必你讀書刻苦的緊,這糖塊平時雖然不缺,但先生管的嚴,趁機吃上幾口,先生必不會管,我來給你多裝些!”

這場晴天雨來的荒唐,去的也匆忙,看起來要鼓足了勁下上一氣的大雨在幾人進院後就知趣的停了,一老一少尷尬的站在“白雲”後麵想解釋自己的身份,不想“白雲”這時卻轉過身來滿臉笑意的對中年道:

“有個說法叫做一語成箴,今天秦村正把這小童喊做我的書童,不知道陳師您有沒有意見讓他空閑的時候來我這裏讀讀書呢?”

被“白雲”稱作陳師的中年連忙推卻:“哪裏擔得起王爺口中所說師字之萬一,王爺不要取笑我。在下陳成,自北崇到此鎮古塔下了度餘生,本也未想叨擾王爺,卻在此間巧遇。劣徒李初八,性情頑劣,不堪雕琢,就不去討您的麻煩了吧。”

少年一陣懵,被師父的話說的雲裏霧裏,明明在秦村正口中這“白雲”是“秦先生”,為何到了師父嘴裏又變成了王爺?

“陳師宗門自古便是一脈單傳,卻能延續千年不曾斷絕,雖有避世而居這一習性的功勞,但更主要還是因為每代傳人都是精挑細選,細心雕琢,如此千年宗門傳承落於一身的少年怎麼可能頑劣。陳師大可放心,我隻是想與這孩子多結些交情,以我這閑散性子絕對不會和您爭這師徒之名,您可不能太小氣,連讓我教這孩子識文斷字的機會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