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總眼睛看著山伢,山伢鎮定地回望著他,點點頭。
“剛來上海時,收入低,喝不起這酒。隻聽說過它的大名,怎麼怎麼樣好,喝著怎麼怎麼香,那叫一個讒啊!經常止不住就流口水。有一次發工資,我一咬牙一跺腳,狠心買了瓶,三更半夜偷偷爬起來從被窩裏拿出,聞了又聞,忍不住咪了口,那叫一個香!過癮。我這輩子都記得……”朱總回憶著。
山伢認真地聆聽,沒有打擾。旁邊的人也不敢插話,不住的點頭。
“可惜我不會喝酒,體會不到喝酒的樂趣。”山伢說。
“哦?”朱總有些詫異。
“我是說我隻有點酒量,可品不出酒味來。我隻知道煙是苦的酒是辣的,隻知道把酒往口裏倒,辣我的嗓子,燒我的胃,我很難受。”
“好,說的好。”朱總拍拍山伢的肩。“那你為什麼還要喝酒呢?”
“這是我的工作。今天來這,就是要把你陪好,讓你喝高興,這樣我才能對得起我拿的薪水,就象您要把集團公司搞好一樣。”
“實在,我現在體會到了點你的味道。”朱總讚許。“都說酒這東西,裝在瓶裏象水,喝在肚裏鬧鬼,說起話來走嘴,躺在床上陽痿,半夜起來找水,早晨起來後悔,中午端起還是很美。”朱總冒出一個酒的段子來。
一桌子人哈哈笑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屋子裏地吵鬧聲漸漸平靜。
一桌子的人,不算司機,除了朱總和山伢還是清醒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經暈乎地找不到北,有兩個人頭趴在酒桌上直晃蕩。
李總的口條就更別說,完全不管用了。楊秘書也站不起來,靠在椅子後背上,眼裏這時還不忘含情。
朱總看著山伢笑,眼中精芒暴露。“每次他們都這樣。”他說。
“哦。”山伢應聲,“可能他們都不甚酒力。”
朱總頗耐人尋味地笑了。“你呀,還年輕。”他用手點點山伢。“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可我就是裝糊塗。”
“難得糊塗!”
“是啊,其實糊塗並不難,難就難在適時的糊塗,該你清醒的時候,一定要瞪大眼睛,該你犯渾的時候,就要讓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睡個大覺。”
朱總說起來簡單,可是真正能達到這層境界,就不是三言兩語的事情了。
“你還清醒嗎?”
“還行,不象現在的他們。這才開始不久,如果我現在也不行了,那就太沒味道。”
“你以為他們喝多了?你錯了!”
山伢拿眼掃視一遍,看不出什麼破綻。
“我就喜歡你的實在。”朱總笑。
“好,今天我是來了興致。實話實說吧,你們不遺餘力地請吃請喝,還送貴重的東西甚至還有錢,我知道你們最終的目的就是做代理商,中間商,經營我們公司的部分商品,賺取差價。
可吃、物、錢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我不缺,也不貪,每天由我揮手簽字出去的錢少說也成千上萬,我才不在乎你們那幾萬塊錢。
我隻愛喝酒,每天最少都要喝個半斤、八兩酒,這麼多年嗜酒如命,肚裏的酒蟲一天不沾酒就會跟我鬧得天翻地覆,讓我渾身難受。
我愛喝酒,更愛和會喝酒的人在一起,這樣有對手感。邊喝邊聊天,吹牛逼。話匣一開,時間和酒不知不覺就下去了,那樣我才覺得有意思。
俗話說: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有了對手是件開心的事,贏了肯定不用說,就是輸了,也很欣慰。”
山伢能理解朱總的話,在這個世界上,有癮的人很多,都跟吸食鴉片似的。
就像有的人愛花錢,有的人愛幹淨。
有的女人有逛街購物癮,每天都要去看五花八門的服飾,穿在身上左試右看的,從不嫌麻煩。逛完街她會大呼小叫的喊腰酸背疼腿腳疼,可第二天又照舊。
有的男人有煙癮賭癮,一天不抽煙燒嘴,一天不摸牌燒手,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揀到煙屁股就抽,逮誰拉誰三缺一讓你陪他玩,恨不得倒找錢都行。
有人有官癮,削尖腦袋都想往上爬,甚至不擇手段,走到哪都希望山呼海嘯般圍著他轉,那叫一個派,玩的就這味。
至於現代人的電腦遊戲癮,手機癮就更不用說了。
“聽您這麼一說,我能大致猜到你為什麼愛喝酒了。”
“哦?說來聽聽。”朱總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