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大街上,笑兒漫無目的走著。像是回應她冷入骨髓的心,天空降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手指觸到冰涼的雪花,她無意識地抬起頭,望見頭頂蒼穹一片慘白之色,片片雪花帶著嗚咽般的風聲從天而降,似要將大地上所有的色彩卷去。
“天冷了,怎的四處亂跑。”
紅色的油紙傘遮蔽天日,擋去雪花與寒風的侵襲。回過頭,她看見鳳閻王眼尾含笑,似這寒涼時節最後的暖意。
炎都城外的深山裏,不僅藏著地下賭坊,更藏著鳳家的大本營。鳳家人將老巢隱匿在山巔和山洞裏,借山勢地貌隱藏,即便有人到了山中,也無法察覺山內奧妙;若是誤打誤撞進了山的內部就更是危險非常,因為裏麵各種機關洞穴,繁複隱秘,哪怕是鳳家的人行走其中也要十分小心,否則觸到什麼機關或走入迷宮般的岔路,就難以再見天日。
現在,笑兒就在這座深山裏。
“住得可還習慣?”鳳閻王往香爐裏添了些安神的香料。自那日他將她帶回,她已不言不語地呆坐了好幾日。
笑兒緩緩開口,聲音空洞:“這裏聽不見外麵的吵鬧聲,很安靜。”
三麵環壁,閣樓隱在凸橫的山石之下,前麵是歸放有序的樹木山石,既不會被風雨所襲,又能感受陽光的拂照。不論什麼時候,她都喜歡這樣的地方。
“那被施以火刑的究竟是什麼人,引得你如此自暴自棄?”冬日本就極冷,鳳閻王一句話,霎時將溫度攪得更冷了幾分。
“難得見你有些反應,卻是用這樣的眼光看我,真叫人傷心。”故作無奈的搖頭,鳳閻王眼裏是狡黠的調笑,然而在成功讓笑兒空洞的眼裏有一絲神采之後,他又用最快的速度將之與自己撇清幹淨:“你和洛顏的爭吵我都聽見了,而且你也瞧見了,炎都與我家隻有一河之隔,城裏鬧得沸沸揚揚,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難。”
“為何要帶我回來?”笑兒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問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你,想保護你,讓你遠離紛爭,你信不信?”鳳閻王收起戲謔之色,表情異常認真。
“你喜歡的是瞳影。”笑兒毫不猶豫地戳破他的謊話,轉過頭,不想再搭理他無趣的笑話。
直接且斬釘截鐵的論斷令鳳閻王一時愣在原地忘了如何反駁:他是喜歡瞳影沒錯,但他從未給過瞳影任何承諾,甚至對她的喜歡都以逗弄的方式表達,可遲鈍如陸笑兒,怎會明白的知曉?
靜默半晌,鳳閻王繃緊的神經在視他為無物的笑兒麵前一點點鬆動,最終退敗下來:“鳳家和洛家是死對頭,這會兒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時候。”
“我不會幫你。”此刻她隻想安安靜靜的。
“因為洛顏?”鳳閻王問。
笑兒沉默。她想過無數次,如果不是洛顏,又或者洛顏肯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陪她演下去,此刻她肯定還在瘋狂報複,一直到殺光所有人。可惜洛顏沒有那麼做。從他製止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被推向了黑暗纏繞的深淵:她無法原諒一切,也不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繼續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