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蔚藍,碧晴萬裏,彩霞滿天灑下金芒。溫潤的早上,風輕輕的吹,直升機緩緩拉起,一飛,直衝雲霄。
愛嗎!愛嗎!忘記你,我做不到。千亦虛弱地跌坐在地上,但是卻反常地掉不出一滴眼淚,不像第一次因為失去許煜天時,哭得那樣慘烈。
現在她眼裏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煜天……煜天啊!我都明白,因為你實在放不下我,所以無法不讓我離開,我也知道你愛我勝過愛你自己。你知道嗎?雖然你的人不在我身邊,但是你的心留在我心裏,成為我溫暖的手跟強壯的腿。即使我沒有你,也有充分活下去的理由,因為你溫暖的手已經成為身體裏支撐我堅強的力量,如果我難過或是受傷害,在我身體裏的你也會吃苦,所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勇敢地活下去。就像你說的一樣,為了你好好活下去,為了我身體裏的你。因為你會一直在我身體裏活著,在我身體裏呼吸,所以你並不算是離開。別擔心,我會好好活著的,會為了我深愛的你,幸福地活著,再見……煜天……”
三年後。
晨曦洗去晚霜的清涼,朝陽緩緩自海麵升起。細風吹拂紗幔輕舞。房間窗門大敞,任晨風將窗紗卷的老高。
感受從開啟的窗子吹進來舒爽又宜人的海風,輪椅上的他露出世界上沒有人比得上的笑容。月光跟輕撫著皮膚的風,還有明朗的笑容。他把放在桌上的茶拿起來喝。
他現在也是這樣了。他以前是那麼執著固執的人。從十一歲開始,就下定決心要與天鬥,與人鬥,要得到自已認定的東西,自已最珍愛的東西也堅信自已能守護得住。所以生活的苦和累,白道的肮髒,黑道的誘惑,都沒有讓他動搖曾經的決心。可是,那個傻丫頭卻讓他不舍了,留戀了,後悔了,似乎一半的生命,他證明的隻是自已的狂妄可笑。
千亦。
三年了,在別館驛站裏,在深殿廟堂裏,在陌路紅塵裏,在春去秋來裏,他也依然想念著她。
執著到最後,時空的離別,別的女子的追求,財富的誘惑,輿論的荒唐,甚至她自身的動搖,逃離,他都沒有放棄。他是太過偏執自私地人。一旦用生命愛著的東西,一生一世也不會變作恨,變成淡漠。“千亦,你好嗎?”
“天哥,時間到了。”凱文走向坐在落地窗前的他。
一會兒後,辦公室又重新恢複寧靜。
“巴黎返航的航班就要降落了——”航空小姐溫柔悅耳的嗓音提醒著機場裏的人們。
一張不特別出色,卻仍稱得上嬌俏的東方臉孔出現在機場大廳,柔軟的長發盤出了幾縷淺痕,微微的卷起,明亮的黑眸眼睫濃密,鼻頭小巧而堅挺,唇瓣優美紅潤。
“媽咪——我們回家嗎?”一個小男孩,細瘦的身軀裏著薄薄的咖啡色毛衣,露出兩片幹幹淨淨的白色襯衫領子。
“恩。寶貝兒,會不會很累?”千亦溫和地微笑。
男孩搖搖頭,黑眸迸射出早熟的神采,“不……媽咪,想到要回家,我好興奮,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千亦靜靜地撫摸他的頭,欣慰地笑了。煜天,寶貝兒已經四歲了。他很帥氣,很像你,有他陪著我,我感覺就像你在身邊一樣,很幸福。
人們活著所能感受的快樂跟幸福,其實是最平凡的東西啊!
時間是不休息勤奮地繼續向前走的,所以千亦才能回來。為了他……如果時間不再流動,或是停住的話,她是不可能回來的。她怕自己觸景生情——
初秋,隨著季節更迭,總會換上美麗的新裝,走在隨便一條林蔭小道,一抬眸,映入眼瞳的都是一片燦爛楓紅。深深淺淺,濃妝淡抹,盡是萬種風情。
三年前,邱威勝猶豫蓄意謀殺罪入獄,許宅被凱文、阿東他們收了回來。至於金顥凡,聽說在那次酒樓爆炸時,蘇晴的舍身相救,終於讓他冰封的心開始融化……一切都結束了,煜天,你知道嗎?這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
走到許宅前,千亦幾乎忘了怎麼走路,一雙修長的玉腿就這麼忽然凝住,陷入躑躅,猶豫著方向,好不容易選定了,翩然不及兩秒,又是驀地停止。四周的景致一點都沒變,那到底是什麼讓我停下腳步?突然莫名心痛了起來,一顆豆大的淚珠也在嘟一聲後滾落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