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鸝淡淡的笑了一聲,並不介意她沒有認出自己,以她如今的模樣,恐怕就是她的親人都認不出了,“我是黃鸝。”
下一秒,沈佩妮瞪大眼睛,盯著黃鸝看著,印象中黃鸝是個溫婉的女子,相貌算不上絕色,但也看著非常舒服的那種,五年前,她還見過黃鸝,說過話,是一個很溫柔的學姐,讓人覺得很有親和力,這是怎麼了?
“學姐,你……”
“病了,白血病。”黃鸝淡淡的說道,仿佛一點都不在乎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在意別人知道她的情況。
經曆過父母的拋棄,經曆過病痛的折磨,治療時的痛苦,她的心境已然看淡了許多。
“白血病……”沈佩妮在口中重複這這一句話,白血病這個詞在現在的社會,已經不算是什麼無法複原的癌症,因為病發的人很多,治愈的人也很多。
但是因為白血病死的人更多。
“為什麼會得這個病?”話問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問錯了,如果人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得癌症,哪裏還需要擔心病魔。
黃鸝的態度很釋然,即使麵容再不好看,她都掛著淡淡的笑意,她輕輕的說,“不記得了。”
發現時,她隻記得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醫生告知她的病情,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懵了,通知父母,父母得知她得了白血病,第二天就帶著弟弟離開了,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分錢,一句問候,一夜之間消失不見,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裏,從那起她成了被拋棄的孩子,心底想過死亡,結束生命。
然而宋一博回來,知道她的情況,把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沈佩妮往旁邊的座椅挪了挪,給她讓出了空位,黃鸝見此,笑著坐在她的身邊,兩人就這麼坐在雪地裏,身邊飄著雪花,她一時間有些擔憂,“學姐你的身體可以嗎?”
這麼大的雪,坐在這裏淋雪,可不是什麼好的做法。
黃鸝說,“沒關係,我難得從病房裏出來這麼一次,沒事的。”
悶在病房裏太長時間,長到她快忘記外麵的天地了,這一次下雪,她出來也是問過醫生可不可以,醫生說讓她注意保暖,出去走一圈沒多大的問題,其實呢,依她如今的身體,能出來看一場雪,已經是奢侈了。
明日也仿佛不存在她的生命裏了,她今後的存在,都在和惡魔抗爭。
一時寂靜,沈佩妮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好,那麼年輕的生命,回想大學期間黃鸝嬌俏的模樣,鮮活的生命力,與之今天的成了鮮明的對比,她長這麼大沒有接觸過這一類的病人,也不知道是說話安慰還好,還是鼓勵好。
沉靜一瞬,說這些都沒用,想來黃鸝也明白自己的身體的情況,還是不要刻意去提起吧。
她沒開口,倒是黃鸝先開口了,“我看你坐在這裏挺久了。”
沈佩妮抬頭,見她非常淡然,心中有著隱隱的佩服,換做旁人或者自己得了這個病,恐怕沒有她這般心境,“嗯,我朋友在這裏,來看朋友,見這外麵的雪下的漂亮,就來看看。”
黃鸝抬頭,看著天空下飄下的雪花,淡淡道,“是啊,的確很漂亮,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到明年的雪。”
她一愣,見她滿麵的笑顏,但還是覺得有些壓抑,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被病魔折磨著,“一定能的,你要相信自己。”
往常在醫院,新聞上看到癌症這個詞,她都會一眼瞄過,不會點進去看,因為她知道進去看,會看到那些酸楚的畫麵,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會跟著壓抑。
“嗯,我很相信自己,也一直為之努力著。”
與病魔相抗衡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是為了那個一直在陪著她的人,她也試著努力一次,雖然她知道,這有些不太可能。
“加油!”
接著又是一地的寂靜,黃鸝沉默著,過了好一會才說,“替我和冷穆凡說一聲謝謝。”
沈佩妮詫異的抬頭,這是什麼意思?
黃鸝微微一笑,並沒有解釋太多,目光看向涼亭裏的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她認識,從小就被病魔折磨著,“人有的時候會出現迷茫,雖不知方向,但也不願意尋找方向,一直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走出去,待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再去回想曾經的那些,是否會後悔呢?”
“其實,我很羨慕你們每一個人,能健康的站在太陽底下,有大把的未來,美好的時光,而這麼簡單的事,是我再也擁有不了的。”
黃鸝留下一番話,人就離開了,回病房去了。
沈佩妮不知道,黃鸝待在外麵不過才一個多小時,身體已然出現不適,呼吸不穩。
後來,直到她再一次遇到宋一博,發現他廢了一隻手,手裏捧著一束紅玫瑰,淡淡的說要去看黃鸝,那時她才明白黃鸝說的謝謝冷穆凡是什麼意思。
那一次黃鸝不顧身體去CK報信,冷穆凡記著她那一次的好,給黃鸝找了最好的醫生,她的醫藥費也是冷穆凡付的,也在暗中幫她尋找父母,隻是黃鸝並沒有等到父母的歸來,人就已經去了,宋一博說黃鸝走的時候很安靜,直到死亡那一刻,黃鸝沒有怪任何人,沒有怪父母的狠心,哪怕那一刻她一心牽掛著,想要見一麵父母,也沒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