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希仇-貳拾(1 / 1)

那一年,青城大雪,內外都是茫茫然。希仇站在九將軍府前,如同一尊木偶。

已經三天了,繚淩在自己房內,不吃不喝已經三天了。一眾的侍者下屬,都站在門外,寅時起,酉時休,都站在門外等她出來,沒人敢勸。

因為淩萼走了,繚淩青梅竹馬,一生相許的八將軍離開了,永遠地消失在了蒼卒平原之中。

雪很大,希仇的肩頭積著半掌高的雪,那雪水滲入衣襟,凍得渾身麻木,可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如果繚淩一直不出來,那麼,九將軍府就散了,門客各奔東西,各尋其主,而九將軍的傳奇也到此結束了。

五將軍送來了繚淩最愛吃的東西,放在房門外,予仙說了,說不定香氣能將人熏出來。那飯菜也已經涼了,一絲熱氣也無,已經熱了三次,不能再熱了。

越蘭身子不好,沾不得雪,便坐著廊亭裏等。在外遊蕩的水玉也聞訊而來,渾身風塵仆仆,應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他一回來,對著房門便叫道:“你給我滾出來,你一個人躲在裏頭傷心,外頭就要天翻地覆了。快給我出來,你和我說過什麼都忘了麼,你的理想呢,抱負呢,統統忘了嗎?你以為,你現在隻是你自己嗎,你想怎樣就怎樣?你出來看看外邊,多少人站在這裏,在等著你,你消沉就消沉,一邊痛快去,他們呢?你對他們的承諾都忘了嗎!”

屋內無甚動靜。

越蘭咳了幾聲,製止了水玉說話。

正巧予仙趕來。他的臉色並不好,慘白慘白,應是疲勞過度了。現在整個九將軍府,都是他在操持,迎來送往,撫慰門客下屬,都是他在支撐。

水玉看到他來,說:“行了,你寵她也寵得太過了,就任她這麼耍性子,過了今天,再不出來,就把人給我拖出來。”

予仙淡淡道:“若是去的是越蘭,隻怕你更不如主公。”

水玉把他嘴一捂,“咒他我揍你。”

越蘭勉力一笑,道:“你這江湖習氣真是越來越重了。”

希仇站在那裏,沒有人敢搭理他,他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比這雪天更加刺骨。

夕陽斜下,整片天空翻騰起火燒雲,映得天地雪色通紅如火燒。那房門一動,緩緩打開。

繚淩眼窩深陷,臉色青白,毫無表情地站在門後。她跨出門檻,挺立於人前,道:“沒事了,都散了吧。這幾日延誤的公文,都給我送來。”

下邊的眾人這才愁雲散去。水玉上前一步,道:“先吃點東西吧。”

繚淩點點頭。

下麵的人紛紛散去。隻希仇站著不動,繚淩走近了他,拂拂他肩上的積雪,“快去暖暖身子,可別病了。”

希仇顧不上自己將近弱冠,一頭埋進繚淩懷裏,哭喪著道:“我真怕姐姐你不出來,你不管我了嗎?”

“多大個人了,”繚淩拍拍他的背,“我這不出來了嗎?姐姐怎麼會不管你呢。”

“以後,再也不要如此了。”

繚淩頓了一會兒,“再也沒有這樣的事了。”

後兩年,明王退位,繚淩稱帝。希仇遠在南疆,與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宮鬥無關。他隻知道,極其慘烈。

不過一年,破曉自盡,明王薨逝。希仇所能做到的,隻有駐軍橫斷南關,鎮壓西南軍府,為帝王一統掃平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