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嫁給你!”
沿路上她一直尖口叫、怒罵、大嚷,不斷重複她的拒絕,車窗都快被她的高分貝震破了。
她真會叫的!寰口宇簡直對她歎為觀止。沒有任何人——女人也一樣——可以足足尖口叫二十分鍾,嗓門依然沒有變啞的跡象。
“她以前在美國念大學的時候,副修聲樂。”表姊小聲替她解釋。
“噢!”他懂了。“原來如此!”
“我不要嫁給暴口露狂!”她繼續尖口叫。
直到他把表姊送到安全的住所,甚至直到他載著她回到賀家大宅,她仍然叫個不停。
“三先生,那是什麼聲音?”陳管家被她的聲音驚動,連睡袍都來不及穿上便跑出來瞧瞧。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賀家地盤上撒野?
“沒事,你回去睡吧!”他不想太早讓任何人知道,那個氣呼呼、跳蹦蹦的潑口婦是他未來五年的妻子。
“我不要嫁給你!”她第一千次聲明著。
“你沒有選擇。”我也沒有。他暗暗加了一句。
“才怪!”叫她嫁給一個色口情狂,她寧可死。“我要見賀大哥。”
“請便!”
她風也似的刮向二樓。
寰口宇暗暗祈禱,最好她能順利地說服大哥娶她。一旦擺脫這個大口麻煩,他打算跑到世界最偏遠的角落躲上三、五十年,直到全台口灣沒人記得賀寰口宇這號人物,不會把麻煩送到他跟前來。
諳霓逐一席卷過書房、臥房、客房,甚至不死心地翻箱倒櫃,可惜沒人就是沒人,她再怎麼翻也翻不出來。
再度刮回樓下客廳時,滿腔忿恨難平的怒火稍微克抑下來。
她決定表現出理智的一麵,好好和他談一談。
“大哥他們不在!”
要命!她堅持每句話全用吼的嗎?他懷疑自己和她相處五年之後,耳朵依然能維持正常的功能。
“狄小口姐,我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有幾公尺?”
“五公尺呀!幹麼?”以抽象的距離而言,他們之間相隔了十萬八千裏。
“是啦!所以我聽得見你說話,而且聽得非常清楚,你不用大吼大叫。”他可是好心替她的聲帶著想。學聲樂的人不是最注重喉口嚨的保養嗎?
她氣得渾身發口抖。
狄諳霓,別和他計較,大人不記小人過,而他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小人”,任何人也無法反口對這個事實。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硬生生壓下滿心的煩躁。“我剛才說,他們不在。”
“我剛才也說,我聽見了。”他用標準的嘴形重複一次。“請讀我的唇,我、聽、見、了。”
一個巨形抱枕撞向他俊美挺口直的鼻梁。
“你謀殺親夫呀?”可惡!他向來最愛惜自己的鼻子,連整容專口家都做不出來如此自然完美的鼻形,她居然想毀了他的驕傲。“不在就不在,你生氣什麼?”
“生氣?誰告訴你我在生氣?”
他低頭躲開另外兩個淩空飛來的抱枕,和精裝本的金剛經。書本從他的頭頂飛過去,正好砸中端著茶盤走進客廳的陳管家。她的受口害口人慘叫一聲。
狄諳霓終究毀了某人的鼻子!他極端慶幸那個人並非自己。
“好好好,你沒有生氣。”為了阻止她造成更嚴重的傷亡,他趕緊安撫她。
“你隻是很……很……很不悅。”
她奔過去查看陳管家的傷勢,順便索討一樣東西。“對不起,陳先生。請問你知道菜刀放在哪裏嗎?”
“唔,知——”他捂住開始沁出鮮血的鼻子,含含糊糊地回答。
“麻煩你替我拿一把過來,好嗎?”
“為什——”
“因為我想砍那個暴口露狂一刀。”她漾出甜口蜜蜜的笑容。
陳管家驚口駭欲絕地瞄向三少爺。
“拿給她。”寰口宇決定當個有求必應的主人。“記得先撥一一九叫救護車。”
陳管家認為自己還是翹頭為妙,把戰場讓給兩個神口智不太清楚的瘋口子。
“少貧嘴,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好好談一談?”她折回他對麵坐下。
瞧瞧她,簡直做賊的喊捉賊!
“想。”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我是認真的,無論老爸從前和賀伯伯有什麼約定,我都不想嫁給你。”
太棒了!“反正我也不想娶你。”
她驚喘一聲。“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這男人真是太惡劣了!全身上下找不出半根好骨頭。
“為什麼不可以?”這可奇了,她聽見他的真心話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呀!
“你居然告訴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你不想娶她?”這種話太傷人了!諳霓用口力控口訴他的罪狀。“你知不知道我的自尊心被你傷害了?”
他為之氣結。她怎麼不替他想想?有自尊心的人可不隻她一個。全台口灣排隊等著嫁給他的女人用“卡車”來當計算單位耶!
“那你到底想怎樣?”
她想了半晌,得到的結論幾乎讓他無奈地哭出來。“不曉得。不過我不想嫁給你。”
照他們談話的進度來看,直到明天晚上他們可能還停留在原地打轉。
“好!”他效法老大賀鴻字的作風,發揮莫大的耐心一步步誘導她。“麻煩告訴我,你不想出嫁的原因。”
怎麼問得這樣直接呢?害她不曉得該如何委婉地回答他。她敢肯定他是賀家兄弟中最愚蠢的一個。
“你……你到底明不明白結婚代口表著何種涵義?”別扭的手指頭絞成十個白玉色的心結。
“願聞其詳。”這種時候,乖乖聽她說話比較妥當。
“一旦結了婚,我們就必須住在一起,朝夕相處……”別扭的感覺漸漸從手指傳遍她的全身,她開始不安地動來動去。“你知道的嘛!‘朝’……也就算了,問題是……出在‘夕’的部分……”
噢!他懂了。
“然後呢?”他才不讓她好過咧!她越是扭口捏,他越愛逼她親口說出來。最好能嚇得她淚眼汪汪跑去向老哥們訴苦,叫他們也跟著一塊兒頭痛。
“然後——”這男人簡直遲鈍得可以,她發誓絕不把生命中最菁華寶貴的五年奉獻給一個頭腦短路的男人。“然後我……反正我……不想和你……嗯……所以你必須先答應我,你不會……嗯……然後我們再來談結婚的事。”
他低頭故意沉思了半天。“這個嘛!嗯……哎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嗯……’了一次。好,我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嗯……’了。我改用‘噯……’,你覺得如何?”
迎麵扔過來的抱枕告訴了他她的感覺如何。
“豬八戒!”她旋身跑上樓,消失在樓梯頂端之前,回頭撂下一句。“我寧願嫁給賀大哥或賀二哥,也不要嫁給你。”
好耳熟的話。寰口宇產生一晃眼的失神。他似乎聽過類似的言語從她口口口口中說出來。怎麼會呢?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她,即使有,應該也是幼年時候,狄伯伯帶她來家裏玩。但,有誰會在小小年紀便談到結婚大事?
“隨便你。”他捺下心頭的不舒服。
就讓她去嫁給老哥吧!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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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們在三天之後訂婚,年底舉行婚禮。
諳霓拒嫁的抗口議被其餘賀家人以一句“這是你父親的遺願”給擋了回來,既然兩個哥口哥目前已有其他的對象,寰口宇是她唯一的選擇。
訂婚典禮當天,無數的政商名流穿梭於賀氏大宅的庭園裏。以賀家在台口灣的財勢地位來看,賓客的顯赫程度自然讓記者們看花了眼睛。當一雙琴瑟合鳴的新人站出來時,兩人在家世背景或外表條件上皆匹配得絲絲入扣,當下成為眾多攝影機捕捉的焦點。
不過,倘若諳霓的脾氣繼續執拗下去,寰口宇保證他們“婚姻不和諧”的消息立刻躍上明天的花邊頭條。
“開心一點。”他揪著她手臂,拒絕讓她離開自己身旁一公尺之遙。
“你幾時看過死刑犯麵對劊口子口手時,依然笑得出來?”諳霓扭口動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很難稱之為“笑容”的表情。
未來五年必須天天看見他就已經夠倒楣了,他還不肯讓她呼吸一下所剩不多的自口由空氣,討厭!
“寰口宇,恭喜你!”二哥帶笑的嗓門伴隨一記輕拳從背後襲口擊過來。
“咦?來人可不是我親愛的二哥嗎?好久不見了。”奇跡似的,他立刻戴上一副笑嗬嗬的麵具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