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為他斟酒,他不說話,舉杯一口飲盡,那樣烈的酒,那樣冷的酒,一口入喉,他就不覺得冷嗎?
我斟酒,他舉杯像喝水一樣喝酒,終於,我放下酒壺,不再給他斟酒。他看著杯子,久久不見我斟酒,於是抬頭看我,問:“為何不給朕斟酒。”
“皇上,夜寒,請回宮吧。”我垂眸看他,平靜的道。
他無力的垂頭,怔怔的看著手裏的酒杯,道:“朕很不開心,你知道嗎?”
我安靜的看著他,並不回答,此時,在我心裏,他同一個路人沒有兩樣,如果說從前我對他還有一絲希望,此刻的我,對他已經別無所求。
林燁,我不求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也請你不要來煩我,我和你,我不想有半點關係,你的開心不開心,也同我沒有關係。
我站在他麵前,心涼如水,他說了,我便聽著,可是,也隻是將自己當做一個聽客,僅此而已。
“從前,還有皇後當朕的解語花,可是,如今,朕這麼多女人,卻沒有一個能夠代替皇後,朕的心思,她總是最懂的一個。可是,正因為她是最懂的一個,朕不得不防著她。如今,滿朝文武都在為荃清求情,你也為他說話。荃清是人才,朕比誰都清楚,可是,他仗著皇後,占著丘江,暗中招募兵丁,與突厥來往密切,朕豈能養虎為患。”林燁聲音沙啞,他垂著頭,滿臉疲憊。
我望著他,適才明白,為何荃清被貶,朝中會那麼多人為他求情,甚至逼得林燁罷朝。天真的人便會以為荃清當真受了什麼委屈,人人為他叫屈,可是,這官場又豈是那樣簡單的,沒有目的,沒有權益,誰會向誰伸手。
這場逼君計,荃清才是真正的推手。
荃清一直鎮守丘江,他人遠在丘江,這朝中卻有這麼多人為他出力,可想即使在丘江,他也沒有閑著。他的手,伸得可真遠。
隻是,那個眼神眉目裏透著讓人安心的神情的荃清,當真是我所想的這般嗎?
有些人,看起來和善,誰也不知道那張和善的麵具下是一張怎樣猙獰的麵孔。
有些人,看起來醜陋,誰也不知道那張醜陋的皮囊下有著一顆怎樣赤忱的心。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之本麵不知心啊。
林燁見我不說話,抬頭看我一眼,嗤笑一聲,搖頭道:“朕對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們這群女人,誰會懂得這些。”他說著,起身就要走,沒走幾步就搖搖晃晃站不穩了。
我過去,將他扶住,走出去。
他不說去哪裏,我總不能將他扶到禦書房去吧。我扶著他,垂眸,將他帶到合錦宮去,我的寢宮。
秋煙和福康見到我和林燁嚇了一跳,秋煙上前,詫異的問:“美人這是……”
“皇上喝醉了,弄些解酒的東□□。”我將他扶到□□,秋煙急忙出去找解酒的湯水。
林燁喝過解酒的湯水睡下了,看著□□的他,我皺眉,扭身對秋煙和福康道:“你們下去吧,這裏有我伺候。”
秋煙和福康於是退下,屋內隻剩下我和林燁。我坐在桌邊,扭頭看□□的林燁,屋內安靜寧和,我低頭看書,蠟燭被燒得劈啪作響,那聲音像催眠一樣,我看著看著,進入夢鄉。
那一晚,他在床,我在桌前,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