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典雅的廂房就在眼前，那微微散開的梔子花香混雜著藥味的奇特味道，讓木流雲的心情更為複雜難明。
該不該進去見他？到如今，她還是不明白，自己存留的究竟是愛的多還是恨的多。如果人生如初見，不，應該連初見都不曾有過，那該多好，也許會因為缺失了心靈的一角而遺憾，卻不會因為這段孽緣而受傷。
裏麵忽然傳來一個人低低的強烈的咳嗽聲，似乎內傷非常嚴重。木流雲有種想要衝進去看他的衝動，可是，手一按到門上，卻又停住了。
躊躇，轉身，她咬著嘴唇木然地往回走，一步一步，心頭的苦澀卻更加濃重了。
“你真的不肯進去看他一眼麼？”飄忽的聲音傳來，帶著隱隱的歎息。
抬頭，不遠處，丁香樹下，虛穀子白發飄飄地佇立著，眼神卻是望著那廂房。
木流雲不語。眼前的和身後的兩個男人，正是毀掉了她一生的兩個罪魁禍首，無論見著了哪一個，她都免不了心痛的折磨。她該繼續憎恨他的，可是，為什麼突然提不起恨的興致？
“去見見他吧，因為，他已經時日不多了。”虛穀子歎氣，見她愕然望著自己，他搖頭說道，“我沒有騙你。他從上麵摔下來的時候，已經受了嚴重的劍傷，我也隻能勉強幫他延續生命到如今，可是他的內傷實在太嚴重了，我……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他沒有說的是，若非不是莫霖塏在昏迷之中仍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憑他的傷勢，依自己對他的恨意，他可能真的會見死不救的。
麵對昔日的情敵，昔日為了一己的私欲害得自己一世清名盡喪的仇人，就是再胸襟廣闊的人，都未必能夠做到平靜如水、一視同仁呢，何況他本就是個平常人，一個無法擺脫愛恨情仇的凡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木流雲的身子顫抖起來，怎麼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去吧，隻有見了他，你才能真正解開自己的心結啊！”他的眼睛明亮地注視著她，想要伸手卻又無力地垂下，“也讓他有個贖罪的機會。”
木流雲怔怔地望著他，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腳步雖然還是緩慢的，可是心卻沉實了許多。
也許虛穀子說得對，都六七十歲的人了，還執念太多這些恩仇幹嗎？就是忘不了這個恨，為什麼要將她趕盡殺絕，為什麼要背棄她們母女倆……這些藏在心底已久的疑問也該當麵問他個究竟啊。
輕輕地推開門，明亮的光線照進房間裏，耀眼得讓正躺在床上咳嗽著的人皺起了眉：“是誰？”
是那個虛穀子嗎？還真是晦氣，沒有死成，反而被他給救了，讓他因為欠了他太多而感覺不自在，這個怪人！他哂道，心裏卻是百味雜陳，竟然有種隱隱的悔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