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晚霞少年(2 / 2)

“那第二年小鳥兒回來了嗎?”

向航看了看木曉宇,笑著說:“春天來了,雪融化了。鳥兒又回到這裏,找她的好朋友樹來了。可是,樹不見了,隻剩下樹根留在那裏。‘立在這兒的那棵樹,到什麼地方去了呀?’鳥兒問樹根說。樹根回答:‘伐木人用斧子把他砍倒,拉到山穀裏去了。’鳥兒向山穀裏飛去。”

“樹在山穀裏嗎?”

向航望著遠方,繼續講:“山穀裏有個很大的工廠,鋸木頭的聲音,‘沙--沙--’地響著。鳥兒落在工廠的大門上。她問大門說:‘門先生,我的好朋友樹在哪兒,您知道嗎?’門回答說:‘樹麼,在廠子裏給切成細條條兒,做成火柴,運到那邊的村子裏賣掉了。’鳥兒向村子裏飛去。”

少年聲如玉石,抑揚頓挫,講起故事來格外動聽。

木曉宇靜靜聽著,她想應該怎麼形容他的聲音呢?如果微風拂過發絲有聲音、如果月亮升起掛在樹梢有聲音,如果初雪綻放有聲音,如果所有無聲的美好都能發出聲音,那麼一定是剛剛聽到的那種,幹淨、澄澈、清涼、舒適。

少年的身後是一大片晚霞,導致木曉宇看不清他的樣子,隻看到一個極其好看的輪廓和一雙溫潤的眼睛。以至於多年後的木曉宇每次回憶起那次初見,都隻記得燦爛的霞光和他幹淨的聲音。

“樹在村子裏嗎?”木曉宇忍不住問道。

少年接著說:“在一盞煤油燈旁,坐著一個小女孩兒。鳥兒問女孩兒:‘小姑娘,請告訴我,你知道火柴在哪兒嗎?’小女孩兒回答說:‘火柴已經用光了。可是,火柴點燃的火,還在這個燈裏亮著。’鳥兒睜大眼睛,盯著燈火看了一會兒。接著,她就唱起去年唱過的歌兒,給燈火聽。唱完了歌兒,鳥兒又對著燈火看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故事結束了,木曉宇卻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真正的友誼不會消失。”

木曉宇喃喃道,她看著少年,用一種鄭重而倔強的語氣說道:“隻要曾經存在過,就不會消失。”

向航看著眼前的女孩兒,看著她皺著小眉頭,專注又認真的模樣,彎起了嘴角。小丫頭很怕他會反駁她呢。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點東西。”向航說著便起身向橋對麵的小賣部跑去。

不一會就又跑回來了,手裏多了一支圓珠筆和一個作業本。

把作業本直接攤開在腿上,洋洋灑灑寫下幾行字,檢查無誤後直接把寫了字的那一頁撕下來,遞給木曉宇。

“送給你,快回家吧。起風了,會感冒的。”

少年站起身,瀟灑的離開。

晚霞染紅了天邊,少年一步一步走向霞光之中,仿佛他原本就來自那裏。

竟然忘記問他的名字。木曉宇懊惱的皺眉。

低頭看著那張作業紙,少年用俊逸灑脫的筆跡寫下了一首詩:“

偶成

戴望舒

如果生命的春天重到,古舊的凝冰都嘩嘩地解凍,那時我會再看見燦爛的微笑,再聽見明朗的呼喚——這些迢遙的夢。這些好東西都決不會消失,因為一切好東西都永遠存在,它們隻是像冰一樣凝結,而有一天會像花一樣重開。”

那時的木曉宇還不認識那位“希望在雨巷中逢著一位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的詩人,她隻是默默記下了這首詩,又工工整整的把作業紙折好,仔細收了起來。

接下來的三天,木曉宇每天都跑去橋邊等待,可少年卻再未出現。

木曉宇等到無聊,就在地上用樹枝胡亂寫字,寫到最後,發現自己寫下的竟是——“萍水相逢”。

啦啦啦,親們猜猜這位神秘少年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