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梓靖幹笑幾聲,那笑聲毫無底氣,虛無縹緲。爾後空中留下一片長久的沉寂,他的眼神也逐漸黯淡了下來,低吟道,“現在這種時刻,真的很需要你的便當給我加點力量……”
那摻雜無助的請求,隻是停留在她耳邊,絲毫引不起她的反應。
胡梓靖為她撥了撥額際的碎發,溫柔地拿起她的手,讓它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來自掌心微微的暖意帶著酥酥的、麻麻的感覺,讓他懸空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就落了地。
沉默許久,他又開口,“我今天終於把千銳集團的合作事項談妥了,是不是很厲害,我就說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情……”
像個孩子般,那麼期待她的鼓勵和讚賞。
可是她總是沉默,總是保持著那一副麵孔,總是不願意醒來看他一眼。
以往總是她嘰嘰喳喳在耳邊說個不停,沒想到現在卻是他變得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了。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一個人常常可以講上好幾個小時。
哥哥失蹤,父親住院,董事會的人反對他,股東要求撤資,幾乎所有的人都不再看好Psyche,所有的人都與他針鋒相對、落井下石,藍域在此刻的追擊更是給了Psyche重重一擊。
過幾日就要召開股東大會,幾位董事會成員要商議換任的事項。也就是說Psyche可能要易主了,所有的人都在趕他下台,如同當年排擠他的哥哥胡梓堯那般。
身臨其境才能體會那些無奈,為什麼哥哥會變成這樣一個事業心極重的人,想必也是因為被逼無奈。
“我不會讓父親這麼多年的心血倒下的……”他重重地起誓。
門外有人敲了敲,不太清晰的聲音傳入,“二少,藍域副總來了……”
“伊小姐,我都說了二少在陪著我們少夫人……”鏈悅不耐煩地解釋著,這伊小姐可真的是不知好歹,怎麼趕也趕不走!
還非一路跟著她闖到了這裏。
薛楚?
胡梓靖耐心地給褚樰依理了理被子的邊邊角角,柔聲道,“樰依,我現在不得不離開一下,等會兒結束我會再來看你的。”
才剛剛打開門,就看見伊薛楚站在門口。
鏈悅急急地向胡梓靖解釋,“二少,攔不住伊小姐她……”
“沒事,你下去吧。”胡梓靖擺了擺手,鏈悅有些不甘心地離開了。
“薛楚,你……最近好嗎?”對於她,胡梓靖的心裏還是藏滿了愧疚,一再擱置下來的出國計劃現在真的泡湯了。他不可能放棄這個家,放棄深愛的女人。
伊薛楚透過半掩的門,目光往裏探了探。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胡梓靖領著她去了書房,顯然是不想讓她打擾到褚樰依。
“一切都安排好了,給你買了後天的機票,到了美國那邊會有專門的人來機場接你,這是海景房別墅的鑰匙……如果還有不滿意的可以隨時和管家提,他都會滿足你的。”
一張機票,一個鑰匙。
伊薛楚瞥了一眼胡梓靖遞到手中的東西,卻遲遲不接下。就靠著這兩樣想把她打發走?
“不了,我還是決定留下來。”她收起手,讓胡梓靖的手在空中尷尬地停留了許久。
胡梓靖一把抓起她的手,強行塞到她的手心,嚴肅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留下來藍祁不會放過你的。等我把這裏的一切處理好了,我會盡快來看你的。”
伊薛楚的一句漫不經心,試探著他眼底的神色,“盡快是多久?如果她永遠都不會醒來呢?”
幾乎是毫不猶豫得,他篤定地回答著,“她會醒來的。”
重複過千百遍的信念,她一定會醒來的。
這一場簡短的對話雖然沒有多大的情緒較量,但看得出來,對於伊薛楚而言是不歡而散。她接過胡梓靖手中的機票,在他麵前撕了個粉碎,姿態傲然地離開了胡家。
他再一次選擇了那個替身。
自始至終介意的都是這一點。
“啪嗒……”打火機閃現急促的火光,在這暗無天日的空間之中作為唯一的光明掙紮著,牆上投射出她單薄瘦削的影子,隨著那微弱的火苗晃動著,虛幻不實。
整個屋子硝煙彌漫,尼古丁進行著它的惡性謀殺。
又是一陣“刷”的聲音,粗暴猛烈地扯開了那些半就著黑暗半就著光明的窗簾,大把大把的陽光迅速侵占著整個空間,地麵、桌椅、牆麵、天花板……都逐漸有了暖意。隻是那溫暖一接觸到她的肌膚,全都瑟瑟發抖地退了回去。
腳邊布滿了煙蒂,與那白皙的赤腳形成強烈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