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洛迪,但是似乎每次洛迪都能適時地出現在她麵前。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在醫院的天台上,洛迪等著她。
天台的空曠寂寥,給了大風一個狂嘯的理由。一走上去,雙腿都被吹得歪歪斜斜。遠處那個黑影卻紋絲不動,所有的暴戾在他身上也都消磨得無影無蹤了。
“請你救救小渙……”每一次的對話中,她總是先開口的那一個,“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老板,求求你……”
“你似乎忘記了自己違抗禁令的事情。”洛迪提醒道,“一個待罪的人是沒資格和我講條件的。”
黑暗籠罩他的臉頰,隻聽見那鐵烙般的聲音從某一個方向傳來。
褚樰依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懇求道:“我知道是我違抗了命令,我願意接受一切處罰,哪怕是死也可以,隻要你救小渙。”
洛迪平靜的語調中有了輕微的起伏,“我警告過你,不要對任何人投入感情。這個孩子,注定會死。”
怎麼可以死,小渙不可以死。
小渙對她來說,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我可以付出代價,隻要小渙活著。”她的眼淚漸漸流下臉頰,在寒風中閃著盈盈的光。“既然你可以幫助戚信救活戚伯,你一定可以救活小渙的……求求你……我隻求你這一件事……”
許久的緘默聲中隻聽見她的啜泣,不知道為什麼,在褚樰依的麵前他就是狠不下心腸。“那好……代價就是你撮合胡梓靖和伊薛楚,之後永遠留在憶世界。”
“我答應!”幾乎是毫不猶豫,她點頭答應。擦幹了眼淚,隻想著小渙終於有了希望,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本意是想要讓她知難而退的,沒料到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等到褚樰依離開了天台,沒有沉默多久,黑暗中那個叮叮當當的聲音囂張都響起來。
真的是憋死她了,丁鐺抱怨著,想起剛才她聽見那些對話,疑惑不解道:“大老板,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小年姐姐,你一直都在治療小渙呢……你整日整夜研製新藥,要不是之前你給小渙服了藥控製病情,可能早就病發了,對了,那種藥不能治好小渙麼?”
丁鐺指的那一次,便是胡家小少爺失蹤的那一晚。洛迪拿了新研發的藥給小渙治療,本來想看看成果,再悄無聲息把他放回去,誰料到胡家的人鬧得沸沸揚揚,最後也隻能匆匆忙忙結束。
“那種藥隻能暫時延緩,治不了根本。”
“那你的意思是……小渙的病無藥可治了麼?這樣欺騙小年是不是不好啊……”
洛迪不再說話,震懾人心的眼神即使隔著黑暗也能感受得不增不減,丁鐺也隻好閉嘴。
她相信大老板的話,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
隻是小年姐……她真的能做到離開那個男人麼?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胡梓靖的電話,說是有事想要見個麵。褚樰依很是意外,不過正好,她也有東西要給他。
束發馬尾,淡筆描眉,口紅潤色,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了一些活力。
約見的地點不是咖啡館,居然是……裏巷?
裏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別人的邂逅都美得如同神話,而他們的初遇彌漫著血腥。
也許這就是區別。
愛情的開場應該是浪漫而驚心動魄的。
永遠忘不了那時他鮮血淋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卻一直叫喚著那個名字的樣子。他至死也忘不了的人,終於如願以償回到他的身邊了。
胡梓靖站在巷子口,回憶著當時的場景。那時他的身體因為疼痛失去知覺,迷迷糊糊聽見一個聲音,一直告訴他要活下去,要堅持。
隻是一個聲音,就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原來那個時候,對她已經心動。
他沒想到必死無疑的自己還能活下去,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是被一個女人救下的。
現在想來,一切都很是蹊蹺。
更令胡梓靖詫異的是,這裏已經全然變了模樣。殘垣斷壁之中猛烈生長的花草勾勒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姹紫嫣紅的花開得格外燦爛。仿佛那一個暗無天日的角落忽地被劈開一條新的道路,到處生機盎然。
“……你來得很早。”褚樰依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目光掃過兩邊的泥牆,那裏爬滿了奇花異草。
當時種下的種子,已經成長了。時間真快。
胡梓靖轉過身來,眼前的人與他隔著約莫五米的距離,他主動往前走了幾步,兩個人便近得隻剩下一個拳頭的距離。“……你也早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