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芸從磨床廠監獄出來之後,她還真想不通,李東偉的父親自殺根本與華奮強一家無關,為啥李東偉認定是華家幹的呢?
帶著這個問題,秀芸等丈夫回家之後,夫妻兩人在準備關燈就寢時,秀芸躺在床上突然問睡在身邊的丈夫:
“李東偉父親自殺,與你們華家有關吧?”
奮強覺得妻子問得有點莫名其妙,便問:
“你聽誰說的?一定是李東偉告訴你的吧?”
妻子故作神秘地回答:“我猜的。”
“胡說八道!”奮強不免有些氣憤地說,“李東偉的父親和我父親是同生共死的戰友,我們怎麼會害李伯伯呢?”
秀芸好奇地問:“這就奇怪了?為啥李東偉口口聲聲地說,他的父親是你爸所害?”
奮強回答:“這是李東偉的多疑,我父親被打成右派的事情已經清楚了,不是李伯伯幹的,我們沒有必要與李東偉一家結仇。”
話題至此,秀芸是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了:“那……李東偉恨你們總有原因的吧?”
“你這麼問,我倒是想起來了——”奮強這時回憶起一件事情,“我爸曾經跟我母親說過一件事,當時我也在場——在李東偉父親自殺的頭一天,李伯伯曾經找過我爸,要求我爸幫忙找人,幫忙疏通關係,避免他進監獄,他不想讓他一家人名譽掃地。我父親不答應,拒絕了,反而勸李東偉的父親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這結果應該是讓李伯伯很失望。回家之後,他選擇了跳樓自殺。也許就是這件事,讓李東偉懷恨在心。加之,原來我父親被打成右派時,我們兩家的怨氣和仇恨還沒有化解,造成了仇怨加深,愈演愈烈,這就是導致馮娟不敢接納我的原因。”
秀芸側頭看著丈夫,感覺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原來馮娟有意躲著你的原因你是知道的呀,你為啥不揭穿?你真狡猾。”
“有些事情說穿了並沒有什麼好。”奮強告訴妻子,“這樣隻會讓馮娟見到我更加不好相處了。她是為我擔心,我也要為她著想。”
秀芸的醋勁又來了:“你們兩人真是心有靈犀呀。”
丈夫對妻子的吃醋視而不見,他問:“我也與你也是心有靈犀呀……對了,你那篇創業回顧的小說寫得怎麼樣了?”
秀芸噘著嘴不高興地說:“你好陰險,不經我允許,偷看我寫的東西!”
“我可沒有……”奮強笑著解釋,“隻是你在寫的時候,不小心看了幾眼。”
秀芸用手打丈夫的胸說:“你還說沒有偷看,隻看幾眼,就知道我寫啥,你耍賴,耍賴……”
奮強有些無奈地任憑她打完,又說:“我說呀,你寫的這部小說,最好要多征求一些人的意見,讓大家參與修改,這樣你的小說才真實可信,故事才吸引人。”
“知道啦。”秀芸始終不習慣丈夫的囉嗦,“我該給你看的時候自然會拿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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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的監獄生活,使原本很痩的李東偉更加瘦削,瘦骨嶙峋整個人看上去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會倒的感覺,他頭發已經全白了,好像八九十歲的老人。
李東偉一走出監獄大門,一整清風撲麵而來,卻讓他渾身一顫。他站在大門口,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卻沒有看到一個人來接他,甚至連一位行人都沒有,顯得冷冷清清的,心中一股失望油然而生,頓感世態炎涼……
他歎了一口氣,想來已經有15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他的兄弟夥估計早已做鳥獸散了吧。
不過,不免他心中怨氣翻騰——【老子有線時,你們這些小兄弟個個巴結我。現在老子落難了,你們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哼,老子讓你們看看,大哥就是大哥,我永遠不會倒下!】
李東偉覺得在監獄裏用過、待過的東西晦氣,便走出監獄時什麼都不帶走,兩手空空的,隻穿了一身衣服。即使這身衣服,他也準備在換洗之後,全部扔掉,一件不留。如果大街有人敢赤條條地行走,他李東偉也敢赤條條地不穿衣服從監獄裏走回家。
此時李東偉習慣性地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調,微駝著背在繞著監獄圍牆大街邊的人行道上踽踽獨行。突然一輛奧迪a6轎車在李東偉身旁噶然停下,嚇了他一跳。李東偉定睛一看——是他原來最親近的兄弟之一耿彪。
他立刻笑罵了起來:“老子坐了14年的監獄,沒見到你們的影子,你現在卻飆車嚇老子呀?!”
耿彪是李東偉最器重的一員,李東偉對他的家具廠出租全權交給耿彪管理,他隻管收錢,並且他讓耿彪住在他的家裏。李東偉見原來18歲的毛頭小夥,現在已經是32歲中年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