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初夏,清一色綠葉連接天際,亭亭玉立的荷花盛於葉上半羞狀依偎在湖中,風拂過微微顫抖,像極了矜持的美人。
"確實美。"抬頭的瞬間,岸上一抹倩影鎖住我的視線,白茉莉怎麼還沒走?難道--"張書尋,"既然他死皮賴臉,我也就不客氣直呼大名了,"那個女子是不是在看你?”
他轉過身,匆匆掃了眼:"不知道。"接著欣賞荷花,倒是那岸邊的身影顯得寂寥可憐。
到了船上,裏麵出乎意料的熱鬧。精致的艙內竟然還有一個台麵,眼熟的幾個人專心致誌地聚在跟前看著上頭的美人。
一身火紅的姐姐正在台上翩翩起舞,玉藕般的手臂隨著擺動從紅紗中露出,頗為耀眼,收攏胳膊,紅袖輕巧掩麵,露出一雙含情脈脈的鳳眼,嬌豔的嘴唇吐出芬芳:"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緊接著腰身一軟,雙手垂下,側身露出顧盼流連的神色,"今夕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一雙柔荑拂過身挽成一朵花,推向前,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微屈膝絕色麵孔被紅袖遮住,後又直起身子甩袖垂頭,耳畔的幾縷烏絲紛紛落下,徒增幾成風韻,"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彎下的腰身勾勒出的曲線婀娜多姿,皓白的脖頸更加誘人,直起身子輕巧地在原地轉了半圈,質感上上乘的紗裙暈染出別樣的風情,雙手護在胸前,豔麗的小臉不帶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向前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歌聲久久回蕩,透過簾幔遙向遠方。船頭的那對相思鳥依偎在一起嘰嘰喳喳,彼此恩愛。我從歌聲裏回過神,眼睛尋到一邊的哥哥,他雖雙頰還有醉酒痕跡但那雙眸一瞬不瞬地直直望著中間火紅的身影,嘴角噙著淡淡笑意,這表情就好像自己老婆給自己長臉了似的。
身後的段蘇藜猛然開口打破寂靜:"曦兒姐姐簡直是誤落凡間的仙子!"這一嗓子出去眾人才注意到我們三個。
"我一定要把曦姐姐的絕色容貌畫下來!"浙春雙眼冒光,激動無比地像隻被關在糧倉的小耗子一樣到處找筆墨。
張書尋找了個位子一屁股坐下,打開扇子笑眯眯地由衷稱讚:"小曦若是京上第二美,誰敢自稱第一?不僅舞蹈令人稱奇,這歌聲也是讓人驚歎。一首越人歌,讓人思緒留戀忘返。”
梁賜軒也笑嗬嗬地誇讚:"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今有仙子上官曦,兩襲紅袖驚蒼黃。”
姐姐不好意思擺手:"大夥兒說的太過了,這沒什麼。”
"一點都不過,曦兒,很不錯。"哥哥嘴邊的笑容隻增不減,說出了最真心的想法,姐姐詫異地睜大鳳眸看著身旁的帥哥:"你真這麼覺得?”
"嗯,曦兒是最好的。"哥哥再次說出讓姐姐砰然心動臉紅不止的話。這貨今天是怎麼了?不像這麼嘴乖的啊,難道喝酒還能開竅?
姐姐眼裏已是波光粼粼,可感動還沒撐過半個呼吸,不識相的人笑道:"以後家裏閑的無聊,就給我和瑾兒跳舞看,可好?"原來是把姐姐當做消遣的樂子了,這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捎上我?
老姐的感動瞬間消失,地主老財的嘴臉立馬呈現:"你以為你是誰!本小姐才不會給你跳!"佯裝的怒容惹得桌上的幾位帥哥哄笑連連,倒是張書尋斯文得緊,他悄悄戳戳老哥的手背,聲音似若蚊蠅:"小修啊,"老哥被這稱呼嚇到,平時被人叫慣哥哥猛地來個這口味著實被殺了個人仰馬翻:"嗯…書尋哥請講。"茉莉花磨蹭著屁股靠近他:"我知道一個秘密。”
"哦。"老哥也不詢問,一邊撥著茶碗一邊答應似乎早已料到。
張書尋沒想到他的態度竟然如此冷淡:"關於你'弟弟'的。"那個名詞的發音很糾結,在他嘴裏九曲十八彎後終是吐露出來。
小修斜眼看他一看,隨後又在他身上聞了聞:"知道秘密是要付出代價的,看來我的小寶貝已經討回來了。"茉莉花恨恨捶桌:"一家子狐狸!”
"承您貴言,既然書尋哥已經踏上賊船,這輩子算是下不去了,您老是要歃血同盟還是倒戈相向啊?"哥哥老奸巨猾的都讓我不認識了,兩人麵麵相對,氣場大開。忽然段蘇藜杵到兩人跟前,一臉欣喜:"修大哥!我願結盟!這個老男人不要也罷。"還特別嫌棄地剜了一眼某人,某人火被挑起來:"我說你放著好好的猴子不當生生要做攪屎棍--"突然反應過來好像在罵自己,"那啥愛幹嘛幹嘛去,這兒沒你事。”
哥哥抓著段蘇藜的胳膊一臉圖謀:"連你也知道了?”
"嗯嗯!"這呆瓜還不知道哥哥想些什麼就主動把自己扒光洗淨放在祭台上等人享用了。
"痛快!"老哥拍著他的肩膀很是滿意,"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知道的秘密是我們上官家的命脈,若是外泄半句,嘖嘖,你們可考慮好了,進了我家門,以後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不是鹹魚,何來翻身?"張書尋瞄到我,卻不敢對視太久,亟亟轉過去,"我絕不會後悔。”
段蘇藜給了他一肘:"哼,不知羞的老男人!"轉過身隻對哥哥恭敬,"我爹告訴我,他從入仕以來最欽佩的便是臻叔,從未變過。咱倆家的淵源豈容他人說三道四!"雖然我一直坐在邊上不搭半個字,但那個他人正捂著胸口盜冷汗的樣子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小一這家夥,光給他調順了氣息卻沒把淤血逼出來,想必是在幫我出氣,看他痛苦的神情心裏反倒沒有痛快。"書尋哥你怎麼了?"小修這哥哥越叫越順了,他擺擺手,眼睛卻偷偷朝這邊看來:"不礙事,緩個時辰就好了。"說得輕巧,又開始咳嗽,姐姐給我使眼色,原本不想理會,可--我的心怎麼這麼軟……
"諸位先去外廳等候,我替他看看。"那苦兮兮的臉頓時開花,哥哥見我懂事也不再說什麼,拉著大夥出去把內艙留給我們。張書尋自覺坐在榻邊,開始脫衣服。
"你要做什麼!"我趕緊背過身,攥著的拳頭咯嘣嘣亂響。
"既然要給我看看,就必須看仔細了,不脫衣服怎麼知道我傷的重不重?”
我就知道!同情心是給人的,不是給無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