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山紅澗碧紛爛漫(2 / 3)

"這你不知道了吧?"另一個大眼睛的漂亮妹子悄悄拉過兩人,"白家可是京上首富,聽到張家要退婚,二話不說就打算舉家搬遷,說是被權貴人家拒絕也沒臉呆在這裏了。你想想,京上少一半的官稅是靠花家的鹽和錢家的錢莊賺來的,這兩家本不景氣,卻因讓白家分了杯羹而大紅大紫,所以兩家視它為再生父母,若是白家走了,這稅怎麼辦?白家明著一副羞憤樣子,暗地裏卻掐住張家的軟肋。張書尋再不願,也還得顧及自個兒老爹的烏紗帽。"這通話說的頭頭是道,不禁讓我有些喜歡這個伶俐的丫頭。看來當街耍流氓的二世祖還是懂些事的,不過,再懂事,欠我的終歸被我惦念著。

未見其人,先嗅其味。清香茉莉漸濃,一襲銀白長袍的他跨進大廳,麵上還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右眉梢的血痣和主人一樣張狂。看來沒怎麼變,不過身後卻多了一條尾巴,白家二小姐在眾人麵前顯得不可一世,唯有看到他時一臉緋紅,怎麼看怎麼有夫妻相,一對孔雀……

張書尋無視眾女子花癡尖叫,晃著一頭青絲像是尋找什麼。當視線轉到這邊,那雙桃花眼頓時彎起來:"我說,都不到門口接我還是哥們麼?"幾句話的工夫他已來到身邊,拉著梁賜軒的手拍他肩膀,"完整回來就好,嘿嘿!”

賜軒一頭黑線,一掌糊到張書尋的薄唇上:"烏鴉嘴。"他壞笑著避開斜眼看見了我們三人:"這是--”

"噢,忘了介紹,臻叔家的公子小姐,上官修,上官曦,還有這位--上官景。”

他和哥哥姐姐打完招呼卻在我麵前什麼也不說,眯著勾人眸子思索,表情很奸詐……這家夥在謀算什麼?難道認出來了?

"上官家的小公子近日才回來,書尋哥不認識是正常的。"蘇藜笑得溫柔可愛,好想欺負他。

"段猴子,本少爺知道,不要你多嘴。"不留情的開口,讓那個團子般可愛的少年沒反應過來。

"…老男人,本公子好心提醒,你別蹬鼻子上臉。"果真,團子臉暴躁起來像隻猴子……

張書尋終於放過我,改戰段蘇藜。梁賜軒搖頭:"席上有了他倆,不愁熱鬧了。”

看著撕扯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不覺好笑,他們關係真好。梁賜軒摸摸我的腦袋:"小景許是餓了,我叫後廚做些糕點給你端來。""軒哥,小景不餓。"看到他關切的眼神心裏很溫暖,但這溫暖卻瞬間被破壞。

"你看那誰來了?"又有人嚷嚷,我發現無論大小事,女子永遠是第一個發現並且叫喊出來的。

有人不屑地哼出聲:"太傅家的小姐嘛!那個當眾勾引男子的狐狸精不知道在家裏呆著,偏偏跑這兒來丟人。"有人跟風:"嘖嘖,女子有她那般厚顏無恥也該跳井了。”

為何聽到這些話我的心很疼?轉過頭看姐姐,她的視線已然落在樓外園內的倩影上:"記得撕了她們的嘴。"看來這群碎嘴女子惹毛姐姐了,既然如此,我便不能坐視不管。許久不見,她神色憔悴不少,一身淺黃衣裙襯得她更是病怏怏。瓊兒立在一旁也是一臉憂愁為主子心疼,看來我為這主仆二人帶去的麻煩不少。

姐姐拄著下巴:"心疼了?"我輕輕地點頭:"嗯。”

"心病還須心藥醫,早知如今當初就不要多管閑事。"她伸出纖長手指端起桌上的香茗輕啄一口,隨後又放下,"既然她心為你傷,這孽緣就得你去解。”

"我怕。"那抹淒涼的身影在我心頭久久不能揮去。當著她的麵再次說謊,真不知是我厚顏還是她過於可憐。

"瑾兒,無論你做了什麼,哥哥姐姐都是你的後盾。她,本就是你該麵對的,不要逃避,隻有做出抉擇,你們才能放得下。”

抉擇,那兩字讓我糾結了十年,好不容易放下,如今又到了我身上。雖沒有以前的分量重,但依舊壓得人喘不過氣。

"機會來了。"姐姐忽然開口,努嘴示意讓我看過去,剛才那群出言不遜的富家小姐帶著各自的丫鬟圍住了坐在樹下的主仆二人,打頭的好像是白家大小姐白水仙,身著棗紅色長褂的她看起來像農家剛曬好的臘肉,模樣並沒有自家妹妹俊俏,身材也一般,估計是沾了白茉莉的光才到這裏的。立在她右手的是京上第一鹽商的獨生女花滿盈,一身粉色長裙,纖瘦高挑,長得挺好的,就是有一個致命缺陷,說話貌似有點結巴;左手的是恒通錢莊當家的三女兒錢笑笑,一身的金銀玉飾搭配最俗氣的黃色褂子,堪比米田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群人還真是謹遵父輩的教誨,時刻與自己家的利益緊緊掛在一塊兒,生怕被人鑽了空子。

白水仙高傲的搖著綴滿寶石的扇子坐到沈晶秋對麵:"呦?這不是咱京上第一才女沈晶秋小姐麼?怎獨自一人坐著,難道,"故意向眾人使個眼色,"是在等情郎?"心領神會的跟屁蟲們開始哄笑,完全不顧已經紅了臉的沈晶秋。

瓊兒護主心切,對白水仙道:"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適,請各位小姐去別處玩鬧罷。”

"啪!"一個右臉長著媒婆痣的丫頭一巴掌甩在瓊兒臉上,怒罵:"你個賤人!主子說話,你這條狗插什麼嘴!"手勁兒大得令瓊兒白淨的臉蛋頓時腫起來,白水仙用讚賞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丫頭,轉而不屑地盯著沈晶秋。當沈晶秋兩眼淚花握著瓊兒的手準備離開時,姐姐帶著我上場。

我倆趁她們鬧得歡的工夫裝作沒事人一樣踱到園中,看時候差不多姐姐便照著預先的戲路演起來。她尋著花圃裏的一簇水仙故意大聲:"小弟,你看那株紅水仙長得像不像大蒜啊?"那神情叫一個逼真,我輕笑回應道:"確實呢,好醜的一株蒜。”

我們兩撥人之間有些距離,這話被姐姐用不大不小的音調講出來,倒是很清晰地傳到她們耳中。那群小姐紛紛轉過頭,看到姐姐的姿容又嫉妒又羨慕,凜冽的話語頓時惡毒三分:"嘖嘖,誰家的小姐打扮得真是暴露啊!”

"說的就是,名門貴族的子女哪有這樣穿著的。"又有人小聲附和。

旁邊先前打過瓊兒的丫鬟接嘴:"各位小姐不知道麼?這是丞相家的小姐,丞相夫人曾經是譽滿天下的美人啊,她的女兒必定花容月貌,隻不過--"那小賤人故意賣關子,也真有沒腦子的蠢貨上當,錢笑笑趕緊問:"隻不過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她裝作順從:"是是是,隻不過這女兒長得一點不像丞相大人而已。"此言一出,遐想紛紛。不知是過於猖狂,敢挑釁一品大員,還是蠢得無可救藥以為我聽不到,反正思來想去,倒是拐著彎兒說爹娘的不是。話說,龍有逆鱗,觸者即死,我的親人便是不可碰觸的禁區,今日,梁賜軒的生宴不希望因為我不歡而散,來日方長,我不著急。

還有人不知收斂,對著姐姐繼續評頭論足:"看她的那些首飾,哪一件不金貴,說丞相清廉,看來也隻是知麵不知心啊。”

倒是白水仙一聲不吭,心思估計還在姐姐的那句蒜上。果不其然,反應過來的她火冒三丈地指我二人,怒氣衝衝沒有一絲名媛形象:"喂!你這個臭丫頭!說什麼呢?"姐姐麵上笑顏如花,袖子底下的拳頭卻攥得咯咯響:"瑾兒,我可以殺了她們麼?”

我拉著姐姐走向人群,裝作一場誤會:"這位小姐,家姐隻是說園中的一株紅水仙長得很--與眾不同,你為何生氣?"我把'水仙'二字咬得頗為厚實。

"我……小女子的閨名就叫水仙。"頓時百煉鋼化作繞指柔,今日的假麵沒有招蜂引蝶的作用啊?難不成她就好這一口?

我趕緊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在下知錯的表情:"如此那可真對不住了。”

姐姐打破她的忸怩:"小姐看,園中的水仙是紅色,你穿的也是紅色,真是般配。"白水仙的火焰又被挑起,瞬間變臉:"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才像蒜呐!"姐姐躲在我身後微微偏頭,一副天真思考的樣子:"我隻是在誇小姐和這花兒一般好看,可沒有存心比喻啊。倒是小姐你,為何會把自己想成蒜?蒜頭的味道好刺鼻哦!"好像她麵前真有蒜似的,還裝模作樣的捏住鼻子扇扇,"寶貝弟弟,你說是不是啊?"原本要離去的沈晶秋被我'不巧'地擋住路,靜靜立在一邊,卻因姐姐的幾句話破涕為笑。我尋到她,她與我四目相對,我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讓她繼續觀戰。

白水仙已經氣的講不出一個字,她的丫頭察言觀色竟敢打起姐姐的注意。在她故技重施之前我將剛從花園抓到的蝸牛準確無誤地彈到她左臉上,左右呼應,怎麼看她都像鯰魚精轉世。

姐姐故作慌恐的指著她臉尖叫:"啊!好大一隻蟲子!"周圍聚著的小姐們頓時花容失色地向後一步跨,離得遠遠的。那丫頭也相當害怕,舉著的手放哪都不合適,哭著讓白水仙幫她,白水仙一臉厭惡地罵道:"惡心!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