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峰倒是表現從容,推門而出來到內海身邊,內海用微笑掩飾著自己的小小尷尬,用手攏了一下頭發說:“不好意思南野,剛才我們聽到了你和光子的爭吵聲,怕有什麼不測,就偷偷地靠近窗戶下麵想支援你和天堂,不是有意想偷窺之類的。”
“沒什麼,光子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繼續收集原料吧。還有真弓的脖子被鐮刀劃了道小傷口,我想找些藥水和紗布。”
“我帶著呢。”內海從隨身的軍用包裏取出了藥水和紗布,遞給淩峰。“你和天堂好好休息一下,我們現在不缺人手,等我們收集完後會來叫你們的。”
內海朝屋中羞怯的真弓看了一眼,抿著嘴唇輕笑說:“天堂真幸運,能夠遇到你。”然後便轉身離開了。聽了內海的話後真弓愈發羞不可抑,臉紅得像絢麗的晚霞。
淩峰苦笑著搖搖頭,回到了屋中,讓真弓坐在方桌邊的椅子上,自己附下身用棉簽幫她將紫藥水塗到傷處,藥水碰到傷口的一瞬間,真弓的眉頭皺了一下。
“疼嗎?”
真弓搖了下頭,對淩峰輕聲說:“南野真了不起,想不到你僅憑幾句話,就讓相馬同學良心發現、痛改前非了。”
“她良心發現倒是真的,能不能痛改前非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也不是我有多了不起,是她自己突然想通了。”
光子畢竟隻有15歲,人生觀和價值觀還沒有完全成形,就像是初冬時湖麵上的冰蓋,看似十分堅硬、其實不過薄薄的一層,隻要拿鐵錘用力搞擊,是完全可以打破的。若是再等個三、五年,單薄的湖麵冰蓋變成了厚重的極地冰山,就算淩峰在她耳邊說上三天三夜,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既然她已經想通了……我們真的不能直接讓她加入嗎?”真弓似乎在這個問題上還是不死心。
淩峰無可奈何地問真弓:“她殺死的那5名學生,在班裏有沒有朋友?”
真弓愣了一下,邊想邊說:“嗯……,清水和新井田沒什麼朋友,小惠和典子非常要好,瀧口和旗上兩人與七原的關係也不錯。”
“那你仔細想想,如果我同意讓相馬光子加入,就算典子和七原嘴上不說,心裏也不會痛快吧?而且必然時時刻刻提防著光子。萬一光子又作出了什麼令人意外的舉動,他們之間說不定會直接爆發衝突。這種時候大家的心裏又都非常緊張,說不定立刻會在學生們中間引發誤解,造成更大的衝突。那我們千辛萬苦聚集到一起的學生們將會分崩離析、甚至自相殘殺,三村的計劃也會擱淺,大家就再也沒有任何希望逃出這個島了。”
真弓垂下眼皮、憂傷地說:“我明白……可是我還是覺得她好可憐,那麼小就被自己的媽媽當成商品出賣,實在太過分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媽媽?如果我是光子的話,一定發瘋的……。”
淩峰塗完了紫藥水,開始往她的脖子上纏紗布:“你有沒有想過光子的媽媽很可能在童年時經曆過和她一樣的悲劇?甚至比她更可憐?否則又怎麼會精神麻木、心理扭曲到這種程度?但我們能因為她很可憐,就原諒她對光子做過的事情麼?”
真弓一下子就怔住了。的確,一個女人要走頭無路、悲慘絕望到何種境地,才會麻木到將自己9歲的親生女兒賣給變態玩弄呢?如果說光子是值得同情的,難道她的媽媽就不值得同情?
真弓明白淩峰想說什麼了:沒有人生而扭曲,沒有人生而邪惡,人的一生,不可能不受周圍環境、自身經曆的深刻影響。每個殺人者在舉起凶器的那一刻,可能都有非常充分、令人同情的理由。但絕不能因為他們有理由,就認為他們的行為是合理的、是可以被原諒的。
淩峰最終決定給光子提供逃生的機會,不是因為她的童年有多悲慘,也不是因為她殺人的時候多有理由。而是因為她在聽了淩峰的斥責後,主動扔掉了架在真弓脖頸上的鐮刀。
真弓歎了口氣說:“我明白了,她們母女都很可憐,但那也不是她們作惡的借口。”
見真弓終於想通了,淩峰點點頭,將傷口的紗布纏好,然後又好笑又憐惜地摸著她的頭說:“你呀,一會兒可憐這個、一會兒可憐那個,要是你當初在學校的後山上被赤鬆用十字*弩射死了,也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可憐你。”
此言一出,真弓突然僵住了,不但渾身發冷、臉色也蒼白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