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自願的。”
“為什麼?是想救這些和你一樣不幸卷入這場“遊戲”的學生?”
川田又把煙放到嘴裏,煙頭變成亮紅色,發出“滋滋”的聲音。
“一部分是,還有就是……我想搞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情非要再參加一次這種見鬼的“遊戲”才能搞清?”
川田將煙夾在手上,從褲兜裏掏出錢包,又從錢包裏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淩峰。淩峰單手接過磨損得和三村的書一樣舊的照片。這是一張川田與一名女生的合影,女生留著披肩發、很漂亮、笑得非常開心,川田也是滿麵笑容地對著鏡頭,和現在一臉冷漠的樣子比起來完全判若兩人。
淩峰歎著氣說:“要是秀恩愛就免了,我今天已經被秀得夠多的了。”
川田苦澀地笑了一下:“她是我的同班,神戶第五中學三年C班——三年前參加“BR”遊戲的那個班……”
淩峰愣住了:“那她……。”
“在那場“遊戲”中……死在了我的手上。”川田充滿憂傷地說,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煙頭上的火光越來越亮,如小燈泡般映照著川田的臉,他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是意外吧?”淩峰沉默了半晌問道。
川田拿下嘴上的香煙,手腕靠在立起來的膝蓋上。“在那場“遊戲”中,我拚命地守護著慶子。為了讓我們兩個活下去,我甚至用槍指向我的摯友……。可當三天時限到來,我們脖子上項圈的爆炸警報聲響起的時候,一切都突然改變了,慶子……她朝我開槍,我受傷之後本能的還擊,打死了她。”
他把快燒到過濾嘴的煙頭扔到地上踩滅,從煙盒中又取出一根,用打火機點燃後抽了一口,靠在椅子背上抑頭將煙霧噴到空中,看著煙霧在夜空中慢慢地擴散開。
“要相信一個人實在很困難……但我現在仍然沒有明白,當時慶子留下的笑容的意思……。”
“笑容?”
“慶子在臨死前,笑著向我道謝,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
夕陽已經完全消失在海裏,夜幕低垂、四周一片靜寂。
淩峰將照片還給川田,又沉默了一會兒,旋即開口。
“也許……她是故意開槍逼你殺死她,這樣你就能活下來了。也許比起自己,她更希望你能幸存下來。”
“可是她為什麼……。”川田的話隻說到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了。
“為什麼不自殺?這我就說不上來了,可能是因為自己下不去手,也可能是因為覺得比起自殺,死在你的手裏會更幸福。女人的想法有時很難猜的,我叔叔說過:男人到死也不要認為自己能徹底看透一個女人。”
川田臉上的憂傷消解了不少,揚著眉毛笑道:“滿有哲理的,原來你也有個了不起的叔叔。”
“是啊……。”淩峰應道,他和三村一樣,以自己能有這樣的叔叔為榮。
可是,叔叔也以自己為榮麼?他不知道答案,而且……也永遠無法知道答案了。
隨後,兩個人便誰也不說話,一起在夜色中靜靜地坐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七原從天台的樓梯口探出身子說:“南野、川田,晚飯已經做好了。”
兩人應了一聲,和七原下了樓。那台淩峰以為已經壞了的柴油發電機居然還能用,正給筆記本電腦和工廠裏的燈供電。三村依然在埋頭編程序,淩峰和其他的學生在這方麵都是門外漢,誰也幫不上他的忙。
二樓傳上來意大利麵的香味,兩人下去發現女生們也都睡醒了,除了三村和在一樓放哨的阿豐,大家都聚到了飯桌前。
琴彈見弘樹與淩峰、七原坐在一起,離得自己老遠,心中別扭,向他招手說:“弘樹,坐到我身邊來。”
得,又開始了,淩峰暗自歎了口氣。
弘樹雖然已對琴彈表明了心跡,但要內向的他當著眾多同學的麵與女生親熱,卻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琴彈那雙充滿期待的眼晴,又不忍心拒絕。當即站起身來,搬著椅子坐到了她的身邊。
兩人親密的舉動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國信愣愣地說:“杉村……你和琴彈怎麼這麼要好呀?”
弘樹一貫給同學們有些刻板的印象,此時卻紅著臉、支吾著想搪塞過去。
七原在一旁溫和地笑著說:“你在不好意思什麼呀?大家早晚都要知道,而且這是值得賀喜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