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正是今日才剛剛到書院的臨時舞蹈夫子,柳雲翩。
而她身旁的男子,則是向來身體孱弱的華箏。
那雙桃花眼微抬,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他停下腳步,兩手負在身後,長袖掩去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柳雲翩沒有看見他緊扣的雙手,與他麵上的平靜,簡直形成鮮明的對比。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夜色與今晚一樣美。那是他第一次遇見身邊這個女子,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
“今天是五月十四,正是月圓之夜。”他一派從容,比起下午的表現,現在真的是從容多了。
柳雲翩微微側目,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定定的看著他,不由一笑。想起下午在院子裏,她對他說“好久不見”的時候,他驚慌失措,轉身逃跑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亦或者說,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這是不打算和我相認了?”柳雲翩看了他半晌,微微揚眉,爾後掉頭,繼續看著明月,莞爾,“我還以為,你隨我出來散步,是想通了。”
“柳姑娘,三年前的事情,在下萬分感激。”華箏終是放棄了掙紮,一轉臉,目光沉沉的落在柳雲翩身上,他接著道,“要不是你,在下如何能苟活於世。”他感激她,當初的救命之恩。
順帶一提,其實他這手淺薄的醫術也是當時耳濡目染,從柳雲翩那裏學來的。
“萬分感激?既然感激,那為何離開的時候,連一句告別,甚至一封書信都沒有留?”柳雲翩的語氣有些冷,柳眉蹙起,猛然轉頭看著他,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
四目相對,華箏的目光有些複雜,半晌他挪開了目光,提步越過柳雲翩,繼續往前走。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他淡淡開口,話音平靜,沒有絲毫的起伏。而那神情,也與平日裏的他大不一樣。
他說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這話落在柳雲翩的耳裏,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一根根刺,紮人得緊。
“華箏!”她轉步,目光望向那男子的背影。
華箏的腳步頓住了,卻沒有回頭。他那兩條秀眉慢慢的蹙起,眼簾壓低,將那複雜的神色掩去。他沒有說話,似是在等待柳雲翩的後話。
夜風繾綣,從兩人身邊躥過,無聲無息,拂起了兩人的衣袂。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又響,其間還夾雜著女子那略為悲涼的嗓音,“我在你心裏,就隻是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風灌耳,那句縹緲的問話傳到華箏的耳裏。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再次提步,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
——
用過了晚膳,百裏卿便推著澹台潽步出了浣花院。
澹台潽說今晚的夜色很美,想出去走走,要百裏卿與他同行。
兩個人順著小道往蹴鞠場的方向步去,夜風輕柔,拂來女子淡淡的體香,這讓澹台潽感到無比的欣慰。
“你讓我一個瞎子陪你出來賞月,是不是吃錯東西了?”百裏卿咂了咂嘴,一臉哀怨的抱怨著。
澹台潽仰頭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漸深,“怎麼了?陪我出來走走,不樂意?”他的語氣輕快,可見他的心情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