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撩起男子素白的衣袂,那三千墨發略攏,斜倚左肩。素白色的發帶不鬆不緊,白淨飽滿的額下,一雙丹鳳眼半眯,淡漠的打量著百裏卿。
“百裏夫子有何指教?”澹台潽開口,纖薄的唇微動,目光下意識的掃過桌上的書籍。
百裏卿摩挲著,拄著竹杖站起身,爾後朝著澹台潽的方向微微俯身,禮貌的一笑,“我有點事,想請澹台夫子幫忙。”
“什麼事?”鳳目完全啟開,澹台潽轉動輪椅,靠近桌邊,在百裏卿身邊停下。
隻見那女子摸到桌上的書籍,一本一本的在他在他麵前鋪開,“明日班裏有個小考,我初來乍到,對書院的題型教學內容還不太熟悉。再者,我眼睛不便,出題也拿捏不準,所以想請澹台夫子幫我觀摩觀摩。”
澹台潽聽了,低眉掃了一眼桌上鋪開的書籍,詩書禮樂,騎射劍術,以及書院特設的商政農三業,書倒是找得挺全的。
“如果澹台夫子沒空,也不必勉強。我再找別人幫忙就好!”她始終淺笑,那無神的雙目平視前方,眼睛眨也不眨。
因為看不見,所以,澹台潽那暗沉的臉色也無視了。
“你還有比在下更好的人選?梅瀟梅夫子?”他的語調微微拔高,長眉微挑,語氣微冷,不複往日溫潤。
百裏卿聽得一愣,而後臉色一沉,“請不要在我麵前提梅夫子,至少這幾天裏不要提到。”她可是個記仇的人,梅瀟這人還有待觀摩,不能再讓他隨意靠近自己。
莫名的,澹台潽聽她這麼一說,不由暗喜。
轉動輪椅,他掉頭向自己的房間移去,還不忘道,“外麵風大,到房裏來吧!”
百裏卿愣了愣,許久才反應過來,急忙撿起桌上的書籍。
“之音!”澹台潽喚了一聲。
嘎吱——
房門開了,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年步出,朝他恭謹見禮,爾後向百裏卿走去。
修長的手指,代她整理好那些書籍,清淺細膩的男音淡然道,“百裏夫子,請!”
百裏卿抿唇,緩緩直起身。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也的奴才,這個叫之音的,聲線十分美妙,年紀不過18,想必也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
“有勞了!”她款款一笑,微微垂首,繼而敲著竹杖,循著那遠去的車輪聲而去。之音抱著書籍走在她身後,將前方的百裏卿打量個遍。不得不承認,這位百裏夫子,不僅容貌過人,謙恭有禮,就連身材都是玲瓏有致,韻味十足。往日裏,都聽說將軍府的大小姐百裏卿,是個表麵囂張跋扈、做作虛偽,實際頭腦簡單、一無是處的草包。
不過據這些日子的了解,這位大小姐似乎與傳聞中不太相符。
聽聞她今日收拾了黃字班的學子,足矣見得,她是個有腦袋有思想的女人。
爺的眼光倒是挺準,怎的以前沒見他如此看好這百裏卿?
進了屋門,澹台潽在書桌前停下。之音自覺地把那些書籍放在了書桌上,爾後退下。
百裏卿摸索著步到了書案前,在澹台潽對麵站定。
那男子揚眉,隨手撿了一本書,便道,“請坐!”
兩人相對而坐,一盞燈籠擱置在書案一角,柔和的光暈散開,將那書案前的兩人籠罩。
“你才剛來書院,黃字班的學生功底不好,現在就小考,恐怕不妥。”澹台潽垂眸,一麵翻看手裏的書冊,一麵與百裏卿說話。
那女子揚唇,“正是因為我剛來書院,對他們的學習情況還不清楚,所以才想小考一回,摸摸底。”通俗些說就是摸底考試。既然書院的課程設得如此新穎開明,她決定采用古今結合,中西結合的教育方法,對黃字班的學生進行教導。
“原來如此!這倒是最好的辦法。”澹台潽了然,唇角靜靜劃開一抹弧度,他笑而無聲,“聽說今日你擺了他們一道。”他說著,眼簾壓低,繼續瀏覽手裏的書冊。
之音來上茶,瞧見那相對而坐的兩人,驀地一笑。這些年,爺喜歡獨處,與人鮮有接觸,更別說是女子了。無端的,他覺著那書案前的兩人格外匹配,坐在一起談話的畫麵,也格外的融洽美好。
爺的腿腳不便,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喜歡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他。而今倒好,百裏卿眼睛不便,爺不用忍受那種目光,人看起來似乎爽朗不少。
“茶來了!”之音上茶,接著道,“爺,門口有條犬。”
他的話讓百裏卿和澹台潽皆是一愣,半晌那女子才道,“是夏多克,我大哥送我的雪狼犬。”她剛語了“夏多克”三個字,一條雪白的身影便從門外躥了進來,那速度,叫之音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