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紛亂的戰爭結束了,如今的苒山被一片夜幕籠罩著,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萬物初醒,新月狀的島嶼蒙著一層晨曦的霧氣,彌散在喪流港中的血色也已經被海潮吞沒。到處是各種大船的殘骸,陸擎的告死鳥大旗淹沒其中,唯一還在迎風招展的,是那麵囂張的影龍旗,目睹著喪流港上權力的更迭。唯一讓人覺得惋惜的是,苒山標誌性的隱聖雕像永遠地沉沒在喪流港的灣流之中,高聳的殘骸宛若一座新的島嶼,或許很多年之後,它還會靜靜地躺在這裏,訴說著這裏曾經發生的傳奇。

數百名墜入海中的人羽聯軍,在喪流港總指揮李向晚的搜救下,幸存者被從海中打撈上來,而那些原屬於苒山本部的羽族降軍,由翼雲垂統一整編,也恢複了翊朝軍籍。所有紛亂止步於月信川的奇襲,近千人族海軍的投降,告死鳥聯軍統帥陸擎被生擒,為這場圍剿之戰暫時畫下句點。

雪淩瀾攙扶著重傷的羅硯倫,站在困獸般的陸擎麵前。他被兩個羽人緊緊地縛住,抬起頭來目光落到雪淩瀾腰間那柄月色長劍上,對著緩行而至的兩人,威嚴盡失的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笑容。

“可惜,可惜啊,機關算盡,終究是差了一步。”陸擎直立起腰來,平視著羽族公主和北海之王,兩個羽人想要再把他按下去,但這次陸擎卻格外執拗,始終不肯屈服,“要殺便殺,不要廢話。”

“一輩子活得顫顫巍巍,臨死倒硬氣起來了。”羅硯倫不屑地哼了一聲,用那雙沾滿血的手拍了拍陸擎的肩,“是該覺得你豪爽,還是窩囊?”

“我陸氏的人傑,一路過關斬將,據守苒山,未嚐一敗。今次一役,是天要絕我,你們這些人,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陸擎表情陰狠,看著眼前重傷的羅硯倫,笑道,“我若是有心殺你,你早就是一具死屍了。”

“但你更想留著我們的命,好去裝點你的戰功。”雪淩瀾厭惡地道,“陸擎,你心裏的貪念,讓你迫不及待想要把我們全部俘虜吧,反而讓我們把你擒下來了。”

然而陸擎搖了搖頭,似乎根本不理會雪淩瀾的話,其實早在他看到那把月色長劍的時候,他的心裏就已經亂了。他從未想過,原以為他已將陸宇置身於戰事之外了,卻終究還是讓他受了牽連。雪淩瀾為何會拿到那柄劍?為何會帶著那些星侍加入戰場,他又怎會不清楚?

“我的弟弟,他是怎麼死的?”陸擎的話語有些顫抖,一提到這個人,他甚至避免去看雪淩瀾的眼睛,害怕真的從她嘴裏聽到陸宇的死訊。問出這句話後他又有些後悔,對於那個隱於竹海的弟弟,他始終是飽含著虧欠之心的,嘴上說著不會關心,但在戰場之上看到那柄劍還是會感受到痛苦啊。

“人族的平關將,告死鳥的手足兄弟陸宇已經死了。”雪淩瀾一字一頓,每句話都像鐵錘重重敲擊著陸擎的心髒,“但他不是死在我們的手裏,而是死在夜鳧苒山的路上,是你親手殺了他。”

“不是,不是我!”一直保持著冷靜的陸擎聽到這裏,突然情緒就湧了上來,聲嘶力竭,“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害了自己的親弟弟?”

“事實即是如此,你為了滿足私欲將他放逐,而陸宇之所以還守在那裏,不過是為了兄弟情分,他是個守誓的人,寧願為了你最後一次拔劍,但你執迷不悟,我真為他的愚忠覺得無趣!”羅硯倫惡狠狠地道。

“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陸擎氣極反笑,反問羅硯倫,“你是影龍號的船長,從來都在大海上漂泊,居無定所,無拘無束。你根本不懂,身居高位、如履薄冰是怎樣的感覺。沒受過餓吧,沒經曆過窮吧?你是個海盜,沒錢了可以去偷去搶,但我是軍人,我是人皇親封的海上雙子將星。我的身上印著的是五色海潮風雲圖,我就得為我手下的這些人的生死考慮!他們都像我一樣挨過餓受過窮,所以才來當這該死的海軍,誰無緣無故就想來打仗?你們都說我茹毛飲血,都說我貪心不足,但我若是淡泊名利、有情有義,誰來揚我陸氏的威名,誰來養我告死鳥麾下這千餘名人族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