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生於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我在書上看過莎士比亞一句話,至今還記得:“無論我們怎樣辛苦圖謀,我們的結果卻早已有一種冥冥中的力量把他布置好了。”是不是我們都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甚至連一丁點都做不了主。
你說,年熙,我真的一無所有了,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那不是絕望,是一種跌落凡塵,孤影自憐的落寞。我做什麼也安慰不了你,你從此離幸福更遠了,離快樂更遠了。你就像被生活推到懸崖邊上的囚徒,逼著你就範,可還沒跳下去,心就已經死了。更像一顆隕落的星辰,從前附著在你身上的光芒不見了,你的臉上隻有疲勞和蒼白。成長的代價太大了,我不知道該怎樣喚醒你那顆沉淪的心,但我知道,隻有你自己能改變自己。
半月後,涵羽打電話叫我出去聚會。餐桌上,她提起:“我和天涯才剛從家裏回來。”我說:“你們回去了?“你說:”嗯,我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葬禮剛結束就趕回來了,這幾天好累,憶晟瘦了。“我心裏說不出的滋味,連食欲也沒了。你接著說:”憶晟把家裏生意全部轉手了。“我問:”那他們以後怎麼辦?“你說:”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們都勸他,但是他說要帶著家裏去外麵,攔也攔不住。“我感歎道:”有穩定的收入不是很好嗎!“你也歎氣:”是啊,憶晟該收收性子了。“
後來就接到憶晟的告別電話:”年熙,我要走了。“我說:”哥,你為什麼要跑到外麵去呢,在家裏總比外麵容易些。“你說:”其實現在生意也不好做,還不如盡早脫身。我一個人辛苦倒沒什麼,隻是連累了你大嫂。“我說:”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跟你在一起,她不會覺得苦。現在的困境隻是暫時的,你別給自己太多壓力了。“那天之後,你就又像以前一樣,繼續上路,為生活奔波。
我一直過得很平靜,你偶爾會給我打電話,知道彼此都過得好我們就安心了。
大一上學期期末考一結束,我就收拾行李準備走人,第一次離家的人,真是歸心似箭。回來沒幾天,我就去看你了。站在你家門口,按下門鈴的時候,竟有種此去經年的感覺。走了無數次雷同的過程,卻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結局。是你來開的門,當你的臉呈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恍惚了。明明不陌生,卻有了不認識這張臉的感覺。你瘦了,滄桑了許多。是不是這就是生活,會把每一個不認命的人都逼到認命。
家裏很空曠,隻有你和大嫂在。我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在你家裏,還是叔叔招待的我,那時候,他能說能笑,身體健壯。我是那麼深刻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也那麼清楚的察覺到他的離去。我問:”阿姨呢?她肯定很難吧。“你說:”她去親戚家了,她還好,也很堅強。“大嫂從廚房裏端出剛洗好的水果遞給我,說:”年熙,你難得回來,在這吃了晚飯再回去。“我答應了。我不隻一次悄悄和她說過:”還好憶晟有你,遇到你,是他的福氣。“隻是我沒想到,你們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卻在剩下安穩的歲月裏,沒能走到最後。
回學校前,我們去了一次KTV,那是七年來,我與天涯的最後一次決絕。那天我做東,請了以前的老友,借著機會,大家聚聚。人來人往,我發現內心孤獨的人,終其最後都免不了一場落單。
天涯有女朋友了,他帶著她來見我。那晚我喝醉了,潮汐摸著我的頭,柔聲斥責我:”你少喝點,一個姑娘,喝這麼多酒,像什麼樣子!“我輕聲對你說:”潮汐,怎麼辦,我好像還愛著他。“像是在和你說一個秘密一樣。我看著天涯的側影,他拿著麥,深情的唱著《不浪漫罪名》,他的輪廓帶著光,能把我吸進去。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我:”許年熙!我讀初二的時候,你就開始喜歡他了。現在我都大二了,你還和我說這些沒用的,你怎麼這麼沒出息!“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全名,搞得好像這是你對我最無語的一次一樣。是啊,我怎麼這麼沒出息。
良久,我喝得爛醉,那個又愛又恨的身影走到我身邊坐下,輕聲說:“那是家裏給我安排的。”我看也不看他,冷笑了一聲,繼續拿起酒瓶喝酒。你一把奪過我手裏的酒瓶,說:“不要喝了,你已經醉了!”我大概很不屑說了一句:“要你管!”你說:“都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她,我之所以帶她來,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和她不可能。”可是我一句也聽不進去,隻覺得你說的好笑,像哄騙一個鬧脾氣不願吃飯的小孩一樣。你阻止不了,隻好去找憶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