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襲風塵
被淩晨六點的鬧鍾驚醒,回憶著剛才的夢,額頭上滲出汗來。依稀記得夢裏麵涵羽,天涯,憶晟都不見了。
踏上去往學校的征途。今天的教室異常安靜,好像少了什麼在我耳邊嘮叨
。事實證明,所有的恐懼和預感都不是空穴來風。上課鈴響起,班主任從容宣布了一個消息:於涵羽同學轉學了,某某某坐到她的座位上來...我茫然轉過頭去,看著那個熟悉的方向換了個麵孔。
我聽人家說,你怕什麼就會遇到什麼。我不記得當時的心境了,大概就是一種害怕的感覺。直到下課的第一秒鍾,我瘋狂衝到外麵,跑進隔壁那個教室,緊張地搜尋著那副一直以來都百看不厭的麵孔,然而他們告訴我,那人走了,我等的那個人離開了。我真恨不得在最終無力地走回教室前就蹲在那裏狠狠哭一場,可是我憋回了眼淚,憋回了委屈,憋回了想念。我知道,這一切的忍受都會在以後一次又一次的重逢與失去裏加倍釋放出來。
回家的路上接到涵羽打來的電話:“年熙,我和天涯轉學了,臨時決定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們已經在路上了。”“轉學!為什麼要轉學,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悄無聲息地走,為什麼你們都要離開我,為什麼......”說著說著就任性的哭了起來,收也收不住。原來最後被拋棄的人是我,你們陸續地離開,而我陸續地絕望。電話裏你不停地安慰我:“對不起,年熙...”最後我們兩隔著電話都哭了,一夕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卻還總想擁抱對方。我們的倔強和驕傲和勇敢是一起的,就連脆弱與孤獨也是一起的。涵羽,天涯,多希望你們走了,我沒有哭,還可以笑。或者天涯,多希望我從來就不認識你......
你們父母對你們要求太高,轉學後離我越來越遠。天涯說:“我對這個地方沒有一點留戀,我要去另外一個城市忘了徐諾。”你倒是一走了之,可是我呢,我又該去哪裏把你遺忘。
相聚終有時,過完年,憶晟也走了。他繼續向生活邁步,繼續朝著夢想出發。我知道不該挽留他,亦知道從來沒有留住過誰。
我一直在原地等待,從沒有勇氣離開。
麵臨中考,涵羽時常給我打電話,天涯偶爾有找過我,說的都是些閑話。少有的關心也總是一種哥哥關心妹妹的口氣,越來越討厭他這種把我當妹妹看的自作主張。人來人往,唯一留在我身邊的人隻有沈潮汐,他陪我走過了完整的三年,那是我最懷念也最安穩的歲月。
中考那天走進考場,媽媽和許年少在校門口等我,直到我考完。他們的意願是讓我升本校高中,許年少說:“去外地讀書沒人照顧你,再說沒人管著你,我還怕你學壞。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一中,學校也不差。”他們對我的期待不大亦不小。從那天之後,我就徹底放棄去涵羽他們學校讀的癡心妄想了。
毫無懸念地升入本校高中,報到那天我見到了沈潮汐,他依舊帶著淺淺的溫馨的笑容。和我一樣,我們都繼續在這所習以為常的學校像被關禁閉,不同的是,他是七年,我是六年。
我去了足球場,走在這個熟悉了三年的校園裏,無論注視哪裏,眼睛都有一絲尖銳的疼痛。有的地方是我很長一段時間不敢駐足的,就像初中教學樓。後來有一次,不得不走進那裏,我看著斑駁的教室牆,看著無數的人朝我走來又和我擦肩而過,重複拚湊著當初遇見天涯的畫麵,卻都沒有他的麵孔時,我真的在心裏隱隱作痛了好多回又使勁憋回了眼淚。我想我應該是那時候開始變得堅強的,變得不容易提及你,提起對你的想念。
長大是我們必經的潰爛,一路走來,你遺失了什麼?我遺失了自己。我一襲風塵難解你一身戎裝,帶著倦意依然孤獨地走著,想走到可以離你們更近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