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賀蘭英通過虛掩的門縫靜靜的看著裏麵的一切,這些日子以來,她坐立不安,可又不想自降身份去求自己的兒子,更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南涵正,思來想去,她晝夜無眠,於是讓人打聽到了簡思所住的醫院,準備來對她施以壓力。
隻是還沒進去,就聽見南戰和簡思在說車禍的事情,她便頓住了腳步,想聽一聽他們的目的。
而南戰所說的這一切,簡思也早就猜測到了,李國靖不過就是一個銷售員,他哪來那麼大的實力買通交警隊的人,而且這些年在外逃亡也一直沒有人追查,正如簡和東當初所說,交警隊隻要查一下肇事車的車牌號,一切就應刃而解,可是,並沒有,為什麼?因為在李國靖的背後還有更強大的勢力在支撐著他,而讓那個人這樣不遺餘力,隻能說明,他才對當年那場車禍負主要責任。
“你有證據嗎?”簡思忽然問。
南戰說:“我會讓李國靖供出當年的實情,其它的證據,我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如果說,我不想起訴當年的車禍案,你會撤銷對你母親的起訴嗎?”
南戰不解:“難道讓當年的凶手繩之以法不是你多年的心願嗎?”
簡思點點頭又搖搖頭:“確實,這八年多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把那個害得我家破人亡的肇事者找出來,用以慰藉我爸媽的在天之靈,可是,現在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你的喜怒哀樂,你的快樂難過,都是我人生的頭等大事。要說心中不怨恨你的母親那是假的,我也在知道真相後怨過她,恨過她,可是這些怨與恨最終都敗在對你的愛之下。上次因為崢崢的事情,你與她對簿公堂,雖然勝訴,可我並不開心,我的母親去世的早,所以越發覺得親情可貴,看到你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我替你難過也替你著急。如果你再次起訴她,那些人麵子上會說你大義滅親,可他們背地裏會罵你是不孝子,白眼狼,我不想讓你承受這些罵名,更不想讓你們母子之間的分岐越來越大,直到無法挽回,我與你母親之間的恩怨如果一定會有一方勝出的話,那就是你的失敗。”
沉默了片刻,南戰才說道:“我很想讓她也聽聽你今天的一番話。”
“有句話叫法不容情,我卻認為法理不外乎人情,我爸以前說過,放下可能會覺得暫時的痛苦,卻可以換來持久的永恒,我相信,他們在天有靈,也一定會支持我這樣做。”簡思張開雙臂抱住他:“南戰,可不可答應我不起訴她,如果你不答應,我明天就不跟你去領證。”
南戰笑道:“你這是威脅?”
“那我的威脅有用嗎?”
“作為一個律師來講,沒有。”看到簡思明顯有些惱的表情,他又繼續說道:“作為一個丈夫來說,有用。”
簡思這才釋然的笑了出來,把他抱得更緊了:“可是有一點,我要說清楚,我現在不會原諒她。”
“我知道。”南戰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需要原諒任何人。”
病房門外,賀蘭英終於後退了兩步,本來要進門的打算也徹底的打消了。
回到車上,秘書急切的問:“賀院長,談得怎麼樣?那個簡思是不是頑固不化?”
賀蘭英凝視著後視鏡中的自己,細細描畫的眉毛,豔麗的唇彩,年輕時也是個極美的人,可是在剛才那一瞬間,當簡思抬頭衝著南戰微笑時,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好美,好美。
賀蘭英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秘書沒有再問,直接將車開回了法院。
賀蘭英本來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她第一次推掉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坐在電腦前,不讓任何人打擾,一直坐到天黑,屋子裏逐漸的被黑暗籠罩。
她突然打開電腦,在網上搜索了一下簡思的父親,結果他當年的博客還在,裏麵放著幾張旅遊時的全家福,照片上一家三口挨在一起,笑得那樣燦爛,而她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了,他們一家人竟然沒有拍過一張照片。
多麼幸福的一家人,卻因為她的失誤而陰陽兩隔,不但如此,她還險些害了他們的女兒,那個孩子,今天還在為她求情,明知道她就是肇事凶手。
賀蘭英的目光定格在牆壁上懸掛著的“清正廉明”四個大字上,嘴角漸漸溢出苦笑。
她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交警隊嗎,我要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