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蒙的天空夾雜著絲絲細雨壓的有些低,“甬城”邊上,小鎮老舊的房屋還留有些華夏江南的書香味。街道上車少馬稀,雨漸漸的大了,人與狗都跑的飛快,撐傘的撐傘、夾尾巴的夾尾巴。
超市門口,一瘸一拐的走出一個青年,身高大概一米七多些,從麵相看,他應該在二十七八的樣子。單薄的身形和樸素的穿著,再加上走路的方式,看得出,他活的不怎麼美麗。
行近階梯,青年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把住右腿慢慢放下去,然後直起腰背邁出左腿完成這尷尬的小事往超市後麵的街道走去。超市對麵的發廊裏,一個頗為美麗的中年少婦在他身上注視了一會兒,隨即繼續著自己手裏的活計。
他叫鄭九命,名字是撿到他的媽媽取的,取名九命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媽媽長得不好看,她的男人出門求活計就再沒回來過,村裏人都說是跟別的女人跑了。媽媽很傷心,及腰青絲狠心斷去,從此相伴枯樹青燈。
小溪邊的神像旁,繈褓中凍得哇哇大哭的嬰兒和媽媽一起生活了四年。五歲那年,媽媽病逝了,年幼的九命被村裏人告知“媽媽累了,要睡一會兒。”
懷揣著媽媽的銘牌,他被送到了以前的孤兒院,但是孤兒院裏的小孩太多了,又把他給了一個街頭賣藝的醉漢。
醉鬼下手沒輕沒重的,瘸腿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每次被打得不敢出聲的時候,他都會想起自己的漂亮媽媽,瑟瑟發抖的拿出刻著媽媽名字的小牌子喃喃道:“媽媽,救救小九,好痛啊。”
一直到十三歲,醉漢也因為喝多了兩口離開了這個世界,從此以後他就走走停停,過上了流浪社會的生活。
沒讀書,不會寫也不會算,也沒任何關係人脈、加上腿不方便,心裏也有些自卑,所以多數都是幹人家不願意的工作。還好,順利長大了,走南闖北受了不少冷眼、見識了不少人,時代慢慢進步了,信息也更容易接觸,也學會了認字和簡單的算術,綜合來說還算是個正常人。
至於說有沒有感慨命運不公,有,自卑自嘲是藏在心裏的,不過放棄生命和希望現在不至於了。因為這樣的傻事已經幹過了,跳樓跳遮陽傘上、臥軌嚇個半死,後麵還一堆麻煩,所以現在不求死了。他對自己說:“剩下的,就與命運做鬥爭吧!死不了就算了。”生活裏發泄不出來的一律還到網絡上去,網名大雷炮,大家互相來傷害吧!
“砰砰砰,瘸子在沒在”出租房門外傳來女房東毫不收斂的厭惡聲。
“來啦、來啦”房門打開,鄭九命笑臉如花親切的問道“王姐,有事?”
“沒事誰找你啊,又一個星期了,房租交了吧。”女房東一臉不耐煩的走近屋子,苗條的身段從鄭九命身邊飄過,頭頂雙眼四處打量。
“王姐,老板娘這幾天就回來了,回來了就發工資”鄭九命信誓旦旦的保證,接著有些獻媚的說道:“發了馬上就給您送去。”
瞟眼看了看屋裏的家當、回過頭來注視著眼前這個她不想了解的男人,王美麗語氣有些低沉的開口了:“你搬出去吧,從你來到現在,一共才五個月不到,就拖了兩個多月房租。我也不想跟你擺臉色了,這月住完你有錢就交點,沒錢就算了。“說完直接扭頭走了出去,隻剩下高跟鞋的聲音在走廊裏回響。走廊口子上,有人開門朝這邊伸頭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屋裏的燈光把人的影子射在牆上,拉的有些長。
在門口佇立了好一會兒,鄭九命回身提了傘、翻出床墊下很久以前放的半包香煙,關上門一瘸一拐的又走了出去。
“甬江”,甬城人的母親河,由西至東而進東海,養育了世代的甬城人。此時的江邊上,按理說是不應該有人的,麻風細雨,連狗都躲橋墩下去了,隻有魚兒時不時的躍出水麵應春產卵。但在離大橋墩子不遠的地方,卻有一道人影撐傘頂風站那望著滾滾江水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