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跨到飲水機背後,按亮了小小的指示燈。“抱歉,太忙了,沒準備熱水招呼。”
“沒關係。”許文詩的聲音輕柔,帶著一位公職人員良好的素質,“其實看到老板你這麼忙碌,我們也不願多加打擾,但是你知道,人命關天,中間又除了一些小插曲,我們不希望案件有任何疑點,所以隻好一再麻煩你。”
開場白無需太長,鍾立文已經直接進入正題:“這次來,是想問一下老板,是否認識一名綠衣死者,也就是你們員工辛常在說自己見鬼,見到的那位。”
楊達開臉色微變,卻佯裝鎮定:“我不知道阿sir你指的哪位?你也知道,辛常在隻是我公司的員工,我們私底下沒什麼交情,所以她說的見到了什麼過世的人,我也不明白是誰。”
他的回答高明極了,巧妙避開了話題,又掩飾住內裏的心虛。
鍾立文沒有打算陪他繞彎,再次點名主題:“應該是一位叫範曉芳的小妹,她一年前跳樓身亡,死的時候隻有十八歲。”
奇怪,對麵楊達開的臉上,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他鬆弛了神色,果斷地搖頭:“我不認識這個人,而且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怎麼,她死的時候穿著綠衣嗎?”
許文詩與鍾立文相對一視,彼此交換了眼神。而後,許文詩解答道:“是的,不僅她死的時候穿著綠衣,而且還有一名叫陽焱的男士在她的慘案發生時說看到了她的鬼魂。這位陽先生是一個小巴司機,同樣,昨天貴公司員工邱素馨的慘案發生現場,他也在,並且又看到了綠衣女鬼。因為兩件事太巧合,所以我們才來問一問。嗯,楊老板,請問你認識陽焱嗎?”
楊達開眼珠右傾,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以後,他重新將目光對準兩位警員:“我想了一下,應該不認識這個人,雖然他和我同姓,但其實我們沒有關係。”
聽他不知陽焱的陽字與他並非同一個字,許文詩心中揣測,也許他是真不認識此人。
兩人在公司裏簡單詢問一番,確認在場的員工都不認識範曉芳和陽焱以後,又隱晦地問了一些關於辦公室文員工作的問題,便告辭離開了。
忙碌的時候,時間被填滿。A team辦公室再次集齊組員,又是日過午已昏。
各人彙總了手頭資料,小組會議又進入討論階段。
“頭兒,我們查過了,辛常在的家人和朋友都表示不認識陽焱和範曉芳。”
何禮賢話音甫落,鍾立文也開頭了,“公司這邊,範曉芳和陽焱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夏達的員工也都沒有聽說過陽焱和範曉芳的跟辛常在和邱素馨認識的。”
許文詩接上,彙報轉入了另一個方向:“多得Happy sir提醒,我們旁敲側擊詢問了夏達文化的一些員工關於兩個辦公室文員的問題。有前台,有一線工人,都表示兩個辦公室文員其實並沒有人盡其用,就像今天,邱素馨死了,辛常在請假沒有返工,可是他們的工作也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其中有個新來的員工還表示,所有的物流信息都是他們發貨人和中轉人自己錄入的,整套流程的網絡信息監管由工頭負責,並不需要文員。另一個財務管理則說,她們偶爾會寫一些文字材料,比如項目申報什麼的,其他事並不多。”
鍾立文似乎想起了什麼,急急地插嘴:“對了,當我們提到綠衣女鬼,楊達開好像有一點點變色,但是我們問範文芳,他又立即神清氣爽了,表示不認識她。後來我和詩詩也問過其他人,包括他老婆餘夏,他應該沒有撒謊。”
韋世樂在平板電腦裏開建立一個共享文件,用指尖劃出人物關係圖:陽焱和範曉芳互為獨立關係,與兩位女士也屬陌路;辛常在和邱素馨雖為好友兼同事,卻似乎並不應該受綠衣女鬼之困。
然而,為何令司機先生恐懼的所謂女鬼,亦同樣讓邱素馨喪膽?昨日她真切地在重案組問詢室裏表現出來的惴惴不安,又究竟有什麼玄機?
韋世樂關閉麵板,展開了思考。一個從未見鬼的女子,在黃昏的車禍現場,為何會平白無故地聲稱有鬼索命?究竟是因為車上有其他人統一口徑,所以她聯想到什麼事而心虛驚恐,還是因為她精神失常,所以胡言亂語?
再者,兩個虛占職位的員工,與老板之間,會不會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看來,要解開這個答案,他們隻能先從範曉芳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