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嘉瞳現在隻想把嚴采婥打發走,避免她也發現自己的身份,避免她踏足那個危險地帶哪怕一步,避免增加她的麻煩,也為自己的前進橫添阻礙,給彼此的生命帶來災難。
然而她沒有想到,嚴采婥會不怒不嗔,靜靜地注視住她的眼睛,良久之後展現出肆無忌憚的笑意:“厲嘉瞳,從你把我拉到這裏到現在,做了那麼多事,又擺出這副臭尊容,還不是關心我,怕我受丸仔所害,所以看著我,等我藥力過去,然後把我打發走,不讓我摻入危險中去?”
她的舉動,以在場的兩位警員為背景,大概叫做有恃無恐。
厲嘉瞳隱約地臉燙起來,有一點被拆穿了陰謀的尷尬。她略略低下頭,稍時又立即恢複了智商,口快地辯駁:“我是社團小頭目,你是madam,我會關心你?抽風都抽不出來吧?剛才不是說了,我是被你的兩位好同僚抓回來的。”
她可以加重了“好同僚”三個字,語氣裏有著濃濃的不滿。
嚴采婥懶得費力再周旋下去,一針見血地戳中要害:“按照常理,韋sir和Madam程如果真是捉你回來審問,你們之間應該有火藥味才對。可是,為什麼他們可以跟你這樣平靜的相處,剛才你自言自語的話,他們份一點也不好奇的樣子,難道,有什麼小秘密被發現?如果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古惑仔,就不會這麼在乎你的哨子。它是你警察生涯期待的第一個獎勵,也將永遠提醒著你除惡揚善的責任。”
順著她手指的放向,厲嘉瞳這才發現,片刻前想問題太過出神,以致於忘記了把金哨子藏回懷中。這會兒,它正悠悠蕩蕩於項上,似已將前因後果一一展現。
厲嘉瞳呼出一口長氣,自己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她迅速把金哨子收好,抬頭對視嚴采婥的眼睛,開口反駁道:“拜托,銀哨子才是你們警方的第一個獎勵,這是一隻金哨子。銀色和金色都分辨不清出,madam你是不是色盲?”
韋世樂無奈地搖了搖頭,並不出言幫腔。事實擺在眼前,解釋就是掩飾。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厲嘉瞳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從她帶嚴采婥會安全屋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須直麵每一種結局,當然也包括眼下這一種。
“我是不是色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不盲。”
這樣有指向性的句子,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小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富有磁性的男聲,一針見血地問到了要點。
其實韋世樂根本無需詢問,就好像嚴采婥不再怕厲嘉瞳的挑釁,反而煞有介事地與她對話。有些事情不必挑明,他們都彼此心照。
隻不過現在,他想要確切的答案,以確定應對措施。
一陣長久的沉默。而後嚴采婥麵向兩位同僚,在空氣中無聲地劃出“無間道”三個字。劃罷,她又轉身拉過厲嘉瞳的手,攤開掌心,在肌膚的紋路上寫下了同樣的答案。
厲嘉瞳的心率,驟然失速。她仔細地觀察著韋世樂的神色,發現他依舊鎮定,於是埋下頭,湊到嚴采婥耳邊,用一種清幽的語氣地說道:“你不怕我滅口啊?這麼大個人了,還是個警察,都不懂得保護自己。”
語氣中除了調侃,還有更深的擔憂。
厲嘉瞳不知道,其實麵前的人比她更擔憂。擔憂她的境況,擔憂她的未來,擔憂自己給她造成的困難。魏濂晨是個什麼人,嚴采婥不比厲嘉瞳了解的少,她也一直想掌握那位大boss製毒販毒的證據,將他所在的集團一網打盡。如今,為了彼此共同的目標,她更要小心翼翼,避免踏進漩渦。這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對方是最好的情況。
嚴采婥雖然仍然沉浸在無比的憂慮之中,卻沒有表現出動明顯的蕩不安。對於厲嘉瞳的問題,她已經笑著開起來玩笑:“怕啊,怎麼不怕。怕滅了口,將來就不能參加慶功宴了呢。”
瓦解龐大販毒集團的慶功宴。
厲嘉瞳心頭一震,最後的底牌都被她拆穿了。強烈的心跳之後,忽而有一種暖意蔓延開來。
一種時光終於交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