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七十歲那年(1 / 2)

年複一年,月複一月,日複一日,鍾表上嘀嘀嗒嗒的聲音,一分一秒悄然流逝人生不多的時光。田澤和蘇茹,還有與他們一樣的老人,亦或者是青年,甚至是小孩,都一同一分一秒的走向衰老。隻不過,在時光飛逝中,他和她一分一秒等待那不願麵對的分離。

這些年,蘇茹去田澤家裏的時間越來越多,一去都是相處一整天。

這些年,田澤和蘇茹不感枯燥的噓寒問暖,沒有別的話題,仿佛不知道聊些什麼。安安靜靜的各自坐著,迷迷糊糊的各自思索,偶爾柔情脈脈的凝視,看透歲月的笑了笑。心裏有話,沒有表達,沒有必要去表達,彼此心裏早已明白對方想些什麼,不說反而比說出來更好。

這些年,田澤和蘇茹的愛,已然超越了尋常的愛情,甚至超越了親情,是一種特殊的存在。沒有溫暖的擁抱,沒有甜蜜的花言巧語,沒有溫熱的親吻,沒有如膠如漆的纏綿,他卻更愛她,她已更懂得珍惜他。沒有表達,沒有必要去表達,曾經在意的一切,如今早已看透看淡。

愛情需要激情與浪漫,曾幾何時,蘇茹倔強的這般認為。因為這個原因,她離開了田澤,哪怕心中有些放不下。她的想法,與很多人一樣,沒有誰對誰錯,隻有誰和誰的幸福,誰能幸福。落幕煙華,他和她的平淡,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一年,兩年,沒有變化,她已覺得心中舒暢,品味不一般的幸福。

難道,這才是愛,這便是情,亦或者,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何年何月何日,蘇茹告訴子女,她想搬去他家,覺得他一個人住著太孤單,方便相互照顧。沒有跟子女提及他們的往事,子女自然什麼都不知道,心中明白倔強的老頭肯定不會搬來她家,不免覺得她考慮的非常周全,自然非常。不過,成與不成,還得聽田澤的意見,也得他點頭才行得通。子女有些想不明白,逢年過節,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不願一起聚餐。

何年何月何日,蘇茹與子女一起,買了田澤最喜歡的蔬菜,準備做一桌豐盛的美味,一家人真正的團聚。奈何,房間裏,床榻上,田澤安詳的閉上永遠不再睜開的雙眼。

床榻旁,被褥上,零散的飄落他珍藏了幾十年的大頭貼,大頭貼上,留影年輕時的他和她。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打擊,佝僂的瘦小身子猛然跌倒在床榻邊,蒼老的雙手,顫抖的撫摸滿是皺紋的冰冷臉龐。堅硬的指甲,重重的劃過臉頰,留下慘白的印痕。看著沒有絲毫反應的他,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隻願這是一場噩夢,夢醒聽到他的呼吸聲,看到他的笑容。

水霧彌漫雙眼,淚水如泉水般縱橫,朦朧的目光,一一掃視零落飄散的大頭貼,傷痛欲絕卻飽含濃濃深情的將大頭貼一一拾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目光停留在最上麵那一張大頭貼,其上是她和田澤親吻的留影。刹那間,一把將捧在手心的大頭貼按在胸口,不舍,更加不甘的嚎啕大哭。

子女聽到她悲痛欲絕的哭聲,猛然想到什麼,臉頰上浮現繁密的哀愁。扔下手中拎著的菜籃子,幾步跑進田澤的臥室,入眼田澤安詳的閉上雙眼,永遠也睜不開。淚水,哭泣聲,滔天而起,誰理解誰的傷心。

良久,蘇茹撐起身子,坐在床榻邊,忍不住憂傷痛苦,咽不下不舍淚流,無奈的拉起被子,蓋上了,永遠遮蓋了熟悉的臉龐。

該走的,走了,該留的,已走了,不久之後,她也會離去。

子女站在她的身旁,看到她手中大頭貼上親昵的合影,聯係這麼多年她怪異的舉動,恍然間明白了。沒有言語,有些迷茫,安慰的手心放在她的肩上,房間裏彌漫濃鬱的憂傷。

難以明白,難以理解,究竟愛是什麼?為什麼愛?愛為了什麼?

誰能回答,無人回話,默默地離開彌漫死氣與傷感的房間,獨留下蘇茹孤零零沒有膽怯的陪伴。這麼多年,蘇茹理解他的倔強,理解他總是躲避自己的目光,因為他曾經許下承諾。此刻,永遠的離去,連一聲道別的話,她都來不及說,蘇茹很傷心,很痛苦,很懊悔。感受床榻上身子僵硬的他,傳出絲絲冰冷之意,她想安慰他,哪怕他再也感覺不到。

沒有人打擾,蘇茹小心翼翼的擦拭本就沒有灰塵的大頭貼,不願有一絲一毫的塵土玷汙最後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