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四月十七已近四日,自他飛騎入城的那刻起,便注定了魏家敗績。他九歲入主析蘭城,期年之後,改之為“鳳”,意與鳳都並立。二十年風雨如晦,等待的隻是這一天。他的計劃很周密也很順利,唯一的意料之外便是遇見了這個叫做風初染的女子,然後莫名其妙有了憐惜、縱容,還有踟躕。他不知道,一個無心之人,原來也會心痛。
剛才情境,猶在腦中盤桓,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真真仿佛生在夢裏。毓縭,你是多麼幸運。想到這兒,他不禁微微笑了起來,直到一陣光亮迷了眼睛,這才停了腳步。
安泰殿,他怎來了這裏?!
屏退眾人,毓縭徑直推門而入。空曠的大殿,龍椅上淺寐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對著來人笑道:“你來了,縭兒。”
看著麵前男人惺惺作態的臉,毓縭頓生厭惡,胸中鬱積多年的憤恨重新燃起。冷眼一步一步邁上高台,他睥睨著身邊人,心中甚惱。魏子辰本欲伸手替他整弄衣襟,卻被他狠狠揮斥開去。
“你恨不得殺了朕吧?”
“當然。”毓縭幾乎是咬牙切齒,絲毫不念父子之情,“魏子辰,若不是秋慕雲使計,我早將你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魏子辰喃喃著這個字眼,忽的大笑出聲。緩緩地,他從袖中取出一柄精雕玉飾的短刀,拋開刀鞘,注視著寒光中自己的倒影,半晌無言。伸手撫過犀利的鋒刃,他的指尖頓時刮開一道紅痕,反手遞過去,他平靜道:“不必顧忌他,你若要動手,朕給你這個機會。”
“哼,這種把戲你要玩幾次?!”毓縭冷哼,他不相信他當真舍得自己的身價性命,頂多是像上回那樣演個苦肉計罷了。
“這是最後一次。”魏子辰倒也不惱,施施然看著毓縭,某種竟有溫潤之色。
“你別以為我不敢!”毓縭頓時紅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握住刀柄,抵住他的胸口。一刀,隻需一刀便可結束了他,結束這仇恨的根源。
“對了,這就對了。縭兒,真不愧是朕的兒子。”魏子辰瘦削的手慢慢攀了上來,那抹微涼驚得毓縭不自覺一顫。“縭兒,殺了朕,你便可以得到一切。”男人又笑,笑容裏多了幾分詭異。
驀的,那刀子憑空一送,待他回過神來,掌中卻已是腥熱一片。
“哐當”,沒有料到他真會如此,毓縭錯愕地鬆了手,連連推開幾步。
明黃色的龍袍,被左胸一腔紅色漸漸吞噬。記憶裏不可一世的男人,蜷身頹然倒在地上,猛咳不止。
“縭兒,你是在做什麼?!”
殿門大開,隨即是顏洛嘉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