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掌下意識一顫,初染不禁加大了力道:“為什麼不願意相信別人,不是所有人都有惡意,芙蓉,還有蒼玄,他們都是護著你的。”
“你這算是在關心我麼?”毓縭失聲笑了起來,黝黑的瞳仁目光炯炯,“你不要忘了,是我毀了......”
話才出口,卻被初染冷冷截斷:“你不必次次提醒,我忘不了!樁樁件件,我都記地清清楚楚。毓縭,你加諸於我的痛苦,我到死也不會忘記!——你用鐵蹄揭開了征戰天下的序幕,卻讓泠月成為你開疆辟壤的犧牲,你毀了我的安寧和夢想,奪走了我唯一信任的人,然後——被自己怨恨的人救了一次又一次,毓縭,你知道那樣的痛嗎?!”
“天下之爭,成者王侯敗者寇,哪一個皇帝又是真正幹淨和光明磊落。可成大事不拘小節,最忌婦人之仁,細想來,你這樣做又有什麼錯。——若真要怪,就怪我姓了風,而你叫做毓縭吧......”
“你那日不走,可後悔?”毓縭問道。
初染一笑,不答反問:“那你當初不殺我,可後悔?”
毓縭略一怔,答:“不殺就是不殺,我既許了你,就不會食言。”
“這麼說來,你心裏還是後悔過,隻是礙於自己的承諾了?”初染玩笑道。
“隨你怎麼說。”
看他又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初染心中愴然,輕聲道:“你問我後悔不後悔,我後悔如何,不後悔又如何?這世上偏偏不賣後悔藥。——我不是什麼千金一諾的君子,所以,你以後都不要相信我,或許哪一天,我就騙了你。”
逃。這個念頭那天她不是沒動過,可每每她轉身欲走,心裏就覺得咯的慌,步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牽住,沉的很。
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又加月圓之夜,舊疾複發,即便她跑了,她也活不了。她不是心軟,隻是在等待,等待一個絕佳的機會,一個百分之百成功的機會。
她一次次這樣對自己說。
這是事實,但,沒有其它了嗎?可若是沒有,那心頭揮之不去的殤又是什麼?!
血血交融,那寂寂長夜裏溫暖的懷,成了她的牽絆。
“夭兒,這個世上,有一個人是可以救你的。七轉七世劫,他若肯心甘情願救你七次,你就不會再痛了。”
前世今生,是她欠了他還是他欠了她?
初染長歎。
聞言,毓縭笑地有些無奈:“你既要我試著相信,卻又讓我不要信你,初染,你究竟要我如何呢?”
“初染”,印象裏,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再是原來冷冰冰的三個字,仿佛是三月春風如歌,春草青青。
一聲“初染”,竟喚地她心旌搖曳。
的確,是很矛盾呢,她也不由地搖頭輕笑,不再言語。
馬蹄聲聲,這時,遠處又是一陣嘶鳴,和著揚鞭之音,向著他們的方向奔來。
前方羊腸小路,閃出一個勁裝女子。鮮豔如火的明媚,清冽似雪的冷傲,長發飛舞,迅疾而來。
“籲——”水芙蓉長喝一聲,勒轉韁繩,飛快地調轉馬頭,與他們並駕而行。
“城主。”
毓縭衝她點點頭。到了山口,他止住了欲跟隨的水芙蓉,淡聲吩咐:“你留在這裏等我。”
水芙蓉自是不願,瞥了眼初染,她急道:“風燼多謀,還是讓我一起去吧,也多個照應。”
風燼?!初染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