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萬事俱備,退馬下鞍的一刻,我重心不穩,直直地就往後倒過去。眼看就要砸到地麵,卻被韋禾風速跑過來一把接住,不對,是一把抱住。
我們三個就跟小時候玩兒過家家搶新娘似的滾到一堆。
我活活將韋禾壓成了一張煎餅果子皮。兩條腿還夾在方致來的脖子上,聽到他快被勒死的咳嗽聲,我才慌忙鬆開。
安曉曉跟張浩的臉整個耷成了囧字。
你們還不起來,等著洞房呢,安曉曉真是壞到了極點,這麼不是時候的時候還說得出這種風涼話。
我撐著腰爬將起來,用盡力氣扶起眼珠子都被砸得突出來了的韋禾,又是謝謝又是對不起的懺悔了一大堆。
怎麼沒有人搭理方致來,我朝還在看熱鬧的那兩口子罵道,特麼的幫把手啊。
他倆這才從異次元醒過來,把方致來扶了起來。
安曉曉,你特麼盡出餿主意,這下好了吧,我揪住她大罵。
安曉曉故作委屈狀,極盡所能地表現出六月飄雪的冤情。
張浩忙擋住我勸說道,阿冬,息怒,你息怒,她是孕婦,你不要讓咱家寶貝以後說著你他媽就出來了呀,你可是他幹媽,影響不好,影響不好。
我分明看到了他們兩夫妻臉上的幸災樂禍。
你讓開,我非把她捶成個包子不可,說著我又衝了上去。
住手,安曉曉劈開馬步阻止我道。
先救救韋禾吧,他就要流血而亡啦,這次她是真著急了。
我回頭看,韋禾滿手鮮紅的血長流。
我上躥下跳地啊啊啊叫著。
他們早已拖著他跑出了辦公室。
像給革命同誌留記號似的,血一路撒到了診所。
傷成什麼樣子了,怎麼流這麼多血啊,我焦急地問醫生。
傷成什麼樣子,手指都破啦。醫生瞪了我一眼說。
啊,我在心裏暗自慘叫了一聲。然後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方致來,想起上次在球館他被打歪的鼻梁,現在看上去仍是歪的。頓時,我自焚的心都有。怎麼我身邊的人都被黴運給纏住腳了麼,還是說這黴運是我帶給他們的。不是因為我打架,就是因為我受傷。
那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什麼的呀,我又問道。
又不是骨折,愈合了不就好了嘛,能有什麼後遺症,沒常識。他顯得不耐煩極了。
你特麼更年期到了麼,看你也才四十歲不到的樣子啊,更年期提前了麼,這麼沒耐性。你不是醫生麼,沒耐心你做什麼醫生啊,街頭要飯好啦,坐等天降人民幣多省事。一點醫德沒有,別侮辱了醫生這個崗位。仗著病人非得主動找上你的門兒,就特麼拽得二五八萬的,你特麼拿的都是病人的命錢。今天要不是我朋友受傷了,我一定削掉你特麼一層皮。看那醫生一臉的屁臭,估計是沒聽見我在心裏呲牙咧嘴罵他來著。因為表麵上看來,我還是衝他笑得跟朵白蓮花似的。
回去別沾水,三天後來換藥,一共250。那無良醫生一臉的不屑說。
什麼250,我問。
診療費啊,診療費,還能有啥。他那趾高氣揚的德行就像是在罵,你就是個250。
之前堆積的火氣和聽到這句話時的怒氣一下子全擁到了我嗓子眼兒,我手往玻璃櫃上一拍,剛要開戰。
安曉曉悄悄扯了一下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動怒。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我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望著她。
卻看她笑得尤其邪惡,我的第七感又在開始膨脹了。
果不其然,安曉曉走出診所時,故意用腳勾住玻璃櫃前插著輸液管的液體瓶,還裝作若無其事地徑直往前走。就那樣一勾,接二連三地拖出來一大串。
等那更年期醫生聽到叮叮當當動聽的破碎聲尋來時,我們早已經溜煙兒逃沒影了。
躲在窄巷子裏聽到那醫生哭天搶地的叫罵聲,再想想那些碎了一地晶瑩剔透的玻璃渣,我看他們捂著嘴一個比一個笑得歡實。
阿曉你太壞了。
阿曉你太陰邪了。
你太……
一路走在蛋黃色的夕陽晚霞中,感受著這個小城並不熱烈的夏季,我們開始對安曉曉進行所謂道德上的批評教育。
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呢,看看,看看,張浩裝起正經來比那什麼都正經,還一隻手背在身後,真不愧是個小小官二代,那副官腔,嘖嘖嘖嘖。
就是,阿曉你怎麼能做那種事呢,你聽見沒有,那醫生都哭成什麼樣兒了,你咋不全拖出來都給他砸了。我陰陽怪氣地說。
嗯,你學壞了啊,小阿冬你學壞了啊,張浩還裝正經呢。就是,你咋不全拖出來給他砸了呢。
浩哥,你大學選修的川劇麼,翻臉跟翻書似的。我按住笑得痙攣的肚子說。
隻見韋禾跟方致來倆二貨一直傻笑著,抽不出空來說話,隻顧著笑了。
安曉曉一副無辜的樣子,臉像紅蘋果似的。就消個毒貼個紗布,跟咱要250,真把病人當小來來(羊)宰啊,我就是砸也要砸到250塊錢。她風輕雲淡地說。
我又開始糾結上了,這跟方致來有啥關係。
因為小來來屬羊啊,傻妞。
喲,這麼嫩,才21歲啊。我笑道。